第38章(第4/5页)
“……”
徐欥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太羞耻了。
他很快摁住了继续往下自动播放的语音条,但……显然已经无济于事,该听的,时舒也已经全部听到了。
眼见着时舒的笑容渐渐变得意味深长,感受到社死的徐欥,顾不上先在家庭群里解释了,只留下那简短而显得很硬气的【就是这块】。
“……”徐欥默了默,重新看向时舒,选择了先向老板低头:“您听我解释。”
但他要怎么解释,他送她的礼物真的没有,她以为的那么贵重?
时舒眯着眼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没同意他开口解释,但也没反对他开口解释。
时舒不点头,徐欥鼓鼓腮,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等她松口。
餐厅里嘈杂的声音背景被虚化,好似时间给他们隔着人群凿出一扇卷帘门。
人们在门外抖得卷帘哗啦啦地作响,他们在门内对抗人群的嘲杂,她踩着卷帘底部的密封件,他只好横卧着填住密封件底部的缝隙。
她踩住他的羞耻。
他将脑袋埋在土壤里。
但其实,时舒的关注点并没有和他在一处。
她没质问他任何一句,她对他的礼物并没有任何负担,交叠的双腿松弛松开,她只是站起身,裤腿垂落至脚踝处,轻松侃一句:
“原来,徐助理的小名叫pai pai啊。”
“……”
徐欥还没吃完,但午餐已经冷掉了。
而且时总很显然已经结束了她的午餐用餐,徐欥只好也跟随她站起来。
时舒示意:“你可以慢慢吃。”
“重新去窗口打一份饭菜。”
徐欥回:“我吃饱了。”
他哪里还有胃口再吃一份饭菜。
徐欥收了两人的餐盘餐具,送到餐具回收处。
等他跟上时舒,时舒才又问他:“你是什么pai?”
“派对的派,还是澎湃的湃?”
“不是,不是那些字。”徐欥想了下,却也没有找到更好的词组来搭配:“是圆周率的π。”
圆周率的圆。
圆周率的周。
圆周率的π。
时舒脑袋里蹦出来几句基调轻松欢快的歌词,是一首很久以前的歌曲。
少年童声清澈稚嫩的嗓音,以独有的神奇力量解读着根本不属于他那个年纪能明白的歌词,却又引人在深夜里深思,像午夜滴答滴答落泪的钟声,曾在一些至暗的岁月里安抚过她脆弱的弦针。
现在的时舒羽翼丰满,心理也足够强大,自然不需要依赖谁,辗转失眠时,耳边几句浅声低语的喃喃,也再不会发挥什么效用。
电梯抵达一楼,时舒故作恍然大悟地“啊”一声:“原来你是这个π啊?”
“挺有意思。”时舒点头:“圆周率的π,π π。”
“有一首歌……”
两人一前一后乘坐总裁专用电梯,电梯门闭合,时舒的话又突然止住。
每个人的人生阅历都不一样,同样的歌曲每个人的解读也都不同。
时舒想起来那首一夜之间被全网撤销痕迹的歌曲,想起那位被网曝的小歌手,或许,或许如今长大的他并不希望这首歌再被人提起,再被人想起。
“算了,你那时还小,应该没有听过。”
她在这个时候提到歌,徐欥很明显愣了一下。
似乎是为了确认什么,他问:“您是不是想说,有一首歌叫做圆周率?”
“是啊,原来你也知道?”
时舒心下有些好笑,圆周率并不是多么家喻户晓的歌曲,没想到,她竟与年幼时的徐助理有过短暂的耳朵共鸣。
不过,徐助理那时候也还只是个豆丁大的小孩,应该还不知道圆周率是什么,他也听不懂歌词唱的是什么意思。
……
“六岁。”
他那个时候六岁。
徐欥眨了下眼睛,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比如家里的变故相继发生,外公遭受对抗势力的恶意诬陷,多年的心血,字画、玉雕作品,烧的烧、砸的砸,外公因此一病不起,不久后,便病重去世。
姨姨的玉石生意、父母的体制内工作,全部受到了牵连和影响,等外公的后事处理完,仍陷在悲痛之中的父母、姨姨他们后知后觉的发现,就连他在外公生命遗留之际,歌唱的那首外公谱曲填词的圆周率,在网络上的评价也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
而因为家庭教师的背叛。
他们错过了最佳举证的时间。
六岁尚已经能明白人们对已经陷入泥潭沼泽中的人,浇筑的恶意远大于流露出的悲悯。
六岁尚已能明白树倒猢狲散。
他的强共情能力足够感受到父母的无力。
父母、姨姨被迫逃出国经营生计。
……
但他经历的这些,和时总经历的事情相比,实在算不上什么。
这些年,因为父母的不断努力,外公的事情也得到了公正的处理,声誉重塑。
只是,可惜了外公那些被随便摧毁掉的作品,再也没有了办法复原,只留下图片影像资料供人们参观欣赏。
可笑之处在于,曾被那些人抨击得一文不值的作品,现在,他们建了专门的艺术馆来陈列一些仿品,美其名曰,还原徐榅澍老先生的真迹。
徐欥觉得如果他经历过的这些事情,能让时舒短暂地获得一丝情感慰藉,原来,别人的生活也是破烂不堪的,那么,他愿意道与她听。
“圆周率是一个无理数。”徐欥:“我没有念过幼儿园,在家里跟着家庭教师读书,可以背诵圆周率前500位数。”
六岁,幼儿园的年纪。
没念过幼儿园。
可以背诵圆周率前500位数。
时舒:“那你还挺厉害。”
徐欥故作轻松:“您不觉得我是闲的吗?”
“……”时舒哂笑一声:“是有够闲的。”
“现在呢?”
徐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现在还是500多位,没进步过。”
徐欥做好了要告诉她,他的经历,如果她开口问的话。但……很显然,时舒并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她并没能将二十三岁的徐欥和六岁的徐欥联系到一起。
她只是“嗯”一声,平常地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平常的午后,像过去的很多回一样,饭后的路上和助理随便聊几句。
聊聊工作。
也聊聊生活。
聊一部恐怖电影。
也聊一首歌。
她不需要向他交代什么时候开始一个话题,什么时候结束一个话题。
唯一特别之处,或许只是,她记住了助理的小名。
π π。
-
等时舒回了办公室,徐欥才有时间重新打开手机,点回到家庭微信群聊里,将上下的聊天记录重新翻阅一遍。
出于礼貌和尊重,徐欥没有在家庭群里回复了,而是给小姨拨过去一个国际长途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