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崩塌(第3/6页)

“妈妈,你今天看起来很高兴啊!”睡前,胡子渊这么说,“是不是因为卓叔叔陪我玩儿,你不那么累了?”

慕晓赶紧叫人去找标有宁悦公司名称的快递包,果然有两个包裹。捏了捏,感觉不到里面是什么。慕晓找了把美工刀切开,泡沫软包装里分门别类放了各种文件。有原件,有复印件,有公证书,有的甚至已经发黄……

卓浩也是乐高的好手,陪到胡子渊要睡了,卓浩才起身告辞。宁悦送走他,才想起那个大塑料袋。打开一看,里面满满的都是各种肉菜。

慕晓的手扫过那些发黄的纸页,抬头吃惊地看着宁悦。宁悦苦笑着说:“那时我还没有下定决心离婚,只是觉得心里不安。带着孩子,我又做不了什么,只能收集一些看起来有用的信息。我一直不知道家里的财政状况,用的也是不需要我还款的副卡。胡成说起收入也总是愁眉苦笑说不好做,每个月都紧巴巴的。开始我也信,毕竟我以前挣得也不多。不过有一次,信用卡中心把还款电话打到我手机上了,胡成知道后背着我投诉了那边。我当时留了个心眼,发现他把我的联系人电话改成他妈妈。”

两人都不再说下去,不约而同地去看胡子渊。胡子渊赶紧眼巴巴地说:“妈妈,陪我玩乐高好不好?”

慕晓叹了口气,伸出手拍了拍宁悦的肩膀,表示自己明白,无须多言。

宁悦叹了口气:“这个时候,我倒希望他对田秋子能多在乎一点。”

宁悦无奈地摇摇头,松了口气。

“不可能吧?那老陈就垮了。”卓浩突然顿住,“对啊,老陈是田秋子的关系。可是,他真的能不管田秋子吗?”

慕晓见多了这类事,从那以后,宁悦就没了安全感,她感到自己被隔离,潜意识已经察觉自己被丈夫防范着。幸运的是,她下意识地做出了自己当时能做的唯一正确的事——保留证据。

“如果他不动呢?”

胡成后面可能经验丰富,转移资金的手法五花八门,但是初始阶段就没有那么多了,甚至非常直白。宁悦最直接的证据也是这个阶段的。后面的,更多的是间接证明材料。不过,这也足够说明,胡成并不像他说的一无所有满身债务。

卓浩看了一眼孩子,问宁悦:“我都听说了,银行那边我盯着,只要他账户动了,咱们都能知道。到时候,他手底下到底是不是还有别的咱们不知道的公司,或者收入来源,就一清二楚了。”

看宁悦依旧忧心忡忡的样子,慕晓安慰她:“没关系,就算离婚的时候财产分割完了。如果离婚后发现新的转移婚内财产的证据,还可以向法院申请。”

“还有一年就要上小学了,提前适应一下吧。”

宁悦愣了一下:“我怎么不知道?”

熄了厨房的灯,关好门,客厅里卓浩正陪着胡子渊做作业。看宁悦出来,卓浩问:“他上的什么幼儿园,怎么还有作业?”

“新出的。”慕晓笑了。

吃饱喝足,卓浩抢着洗碗。说饭你做了,碗不能再让你洗,然后拽过胡子渊一起洗。本来十几分钟就能做完的事情,宁悦忙活了一个小时,厨房里才洁净明亮。

宁悦摇头:“我果然老了。”

宁悦摇摇头,那种做法她知道。小时放学后,校园路边的小吃摊卖的鸡肉串,鸡胸不怎么样,仗着佐料味道重,学生们都爱吃。她陪着卓浩吃了几回,闹了一次肠胃炎,再也不吃了。

两人相视而笑,气氛略微有些轻松。

“没事,你弄细丝,烤一下。我吃那个!”

“妈妈,我饿了。”胡子渊推开门,眼巴巴地看着宁悦。他在外面和聂从风玩了半天捉迷藏,出了一头汗。

“老母鸡的肉,柴了。”

“谢谢你。”宁悦看着孩子,忽然向慕晓鞠了一躬。慕晓吓了一跳,再看跟在胡子渊身后冒了个脑袋,同样龇牙咧嘴的聂从风,明白了宁悦的意思。看她眼眶红红的,慕晓也忍不住心里一酸。

“行!放点午餐肉、菠菜、鸡蛋,鸡蛋打碎啊!”卓浩一点不客气,“你炖鸡汤,那鸡肉还有吗?”

回去的时候,慕晓让小卢送他们母子回去。宁悦没有拒绝。方才虽说对胡成拦截自己心里有准备,但手里拎着的包突然被大力拉动脱手随着摩托的轰鸣远去的时候,宁悦踉跄着跌倒在地上,看到跪在自己身边吓哭的儿子,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卓浩兴致勃勃地冲过去,一看盘子和菜量的大小,扭头冲宁悦苦笑。宁悦尴尬地说:“唔,你稍等一下。冰箱里还有昨晚炖好的鸡汤,我给你下碗面。”

那时候,她是真的魂都吓飞了!

胡子渊大声招呼他:“卓叔叔,我妈炒的小白菜和珍珠丸子,可好吃了!”

从律所出来,在小卢的劝说下,原本对报案有几分犹豫的宁悦答应去报案。

卓浩说:“那也不可以。”然后耸耸鼻子,“这么香?我来对时间了吗?”

派出所的民警都认识她了。基本信息录入完毕,年轻的女警员问她包里都是什么?宁悦说,原本是交给律师的关于自己丈夫财产来源和去向的证据材料,出门时换成了一包A4纸。警员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但宁悦不再说话,她扭头和同事低声交流了几句,便客客气气地安慰了一下宁悦,送走她了。

宁悦开门请他进来,“你不是有钥匙吗?”

目送宁悦离去,所长从里屋出来,年轻女警员说:“不就是个离婚吗?至于这么折腾吗?”

宁悦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猫眼上贴着的创可贴向外看,有点变形的视野里,卓浩的脸变的巨大无比。不停地在门口走来走去,还拎着一大包塑料袋。

女警员还单身,对婚姻的想法不太复杂。在她看来,合则聚不合则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胡子渊像只小老鼠一样警觉,立刻停下手里的勺子。宁悦拍拍他的手,露出一抹微笑安抚孩子。胡子渊肩膀微微塌下去,低头吃饭去了。

老所长喝了口茶,看了一眼女警员叹了口气:“你呀,还是需要历练!就说这个女的吧,丈夫外遇、家暴、转移财产,都多少年了,她一直不离。为什么?”

宁悦正偷偷观察儿子吃饭的反应,门铃响了。

“为什么不离?”女警员好奇,“这么渣的男人,为什么不离婚!”

宁悦笑着看他急急乱跑,心里希望能借这个机会把他口重的习惯改过来。老话说,饿了吃糠比蜜甜。这样饿着,即使油盐少,应该也能接受吧?

“四十了,带这个孩子,又是家庭主妇。那个男人精明得披上层毛就是猴,一家子都是!如果离婚不能得到足够的经济基础,你让她离婚以后怎么带着孩子生活,甚至还有可能连孩子的抚养权都拿不到。那她前半辈子的付出,一辈子的牺牲,就全都废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能轻易离婚吗?我说你们随随便便就把‘离婚’挂在嘴上,稍一不如意就问人家为什么不离婚。我告诉你们,不了解情况就建议离婚的,都是耍流氓!她们受的苦,总是超过你们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