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娇养

那几天沈斯时挺害怕的, 总感觉钟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有一次他去找她时发现那块表又出现在了她手上,简直肝胆俱裂,好几次想要?为自己辩解。可话没?出来已?经被钟黎打?断,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她似乎有意避过这个话题。

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提了。

有种有惊无险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的缘故,婚礼的事情他也不敢提了。

只是,有时候经常看到她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发呆, 抚摸着那块表, 有时候笑一下, 有时候又?比冬日的冰雪的还要?凉淡, 像松枝上凝结的霜雾, 好像风一吹就会随风散去。

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和愧疚,后?来有一次她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如?果有困难可以跟她说。他难以形容自己当?时的感觉, 忍不住捂着脸哭起来。

晚上他妈又?给他打?电话催他, 他气急败坏地冲她说, 以后?不要?再提房子的事情了, 那不是他的房子!

他那之后?也没?有赌了, 总感觉自己是魇了,再不敢跟刁哥周四之类的人为伍。

而且他也不敢, 那天容凌跟他说的话在他耳边回荡,每每想起都让他觉得心惊肉跳。

当?时几乎是逃一样离开了那个地方?,总感觉他话里有话, 可以他的智商也实在忖度不出其他意味, 只是直觉这位容先生?对钟黎有一种别样的重视。

他静默良久,既发憷又?觉得不甘。

到了五月中旬, 沈斯时的事业步入一个高峰,因为参演了一部仙侠剧而大爆,那段时间他又?参加了一个采访。

被问?及可有女朋友的时候,他露出一个有些羞涩但大方?的笑容:“有的,我女朋友是个素人,是很好的人,希望大家不要?去挖掘她的私生?活。”

下面一片“哇哦”声。

因为是现场直播,电视里也在放。彼时徐靳也看到了,靠在沙发里啧啧称奇:“这样还不分手,黎黎是脑袋秀逗了吗?不过,这小子皮相确实不错,怪不得她舍不得。”

容凌泡好茶从会客区过来,低头喝一口?,表情淡淡的:“你去问?她啊。”

不止徐靳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那种低气压,冉文聪、侯应祁几人都停下闲谈朝他望来。

关?于他和钟黎的事情,这伙人也都知道。虽不了解内情,可当?年应是和平分手,照理说不至于如?此。

感情这种事情,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就是个笑话,结了婚貌合神离各玩各的都比比皆是,何况是年少时的一段情。

当?年他砸那么?多钱捧一个小明星的事情,在圈里也不是什么?秘闻,虽然明面上没?人敢说什么?,暗地里调侃嘲笑他的可不少,都觉得他是鬼迷心窍了。

还有他数十年如?一日地去戒台寺上香祈福的事儿,知情者都知道是为了什么?。

没?人再提这个话题,都识趣地避过了,就怕撞枪口?上触他的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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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的时候,实验进入了新一轮阶段。王院士的病情也有所缓和,钟黎去医院看他时,他已?经可以下地了。

“是不是快到你生?日了,黎黎?”王院士问?她。

“您慢点儿。”钟黎小心地搀着他沿着院墙走,笑道,“是的。”

午后?的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意融融的。

王院士又?说:“容小五前两天也来看我了,带了两大箱的螃蟹。我说我一个生?病的老头吃这个干嘛?一只只都比我手掌还要?大,看着就好吃,那天你不在,我就分给你师姐弟了,可惜了,下次他要?还带,我给你留点儿。”

“……容小五?”乍然听到这个称呼,钟黎有些恍惚。

“是啊。”王院士浑然未觉,“你不记得了?你俩不是挺有交情的嘛?那会儿,为了让你入门?的事儿,他登门?拜访我很多次。”

钟黎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这件事上,她永远都欠着他。

王院士三?天后?出院,钟黎和赵师姐一道去看望他。

师母招呼她们在客厅里坐下,又?让聂歌去烧水,自己则去厨房给几人切果盘。

陆续又?有别的客人上门?,或带着礼品或带着果篮,祝贺王院士出院。

钟黎起身去帮师母一道准备点心水果,过一会儿,她端着一盘果切出来。

刚放下,耳边就听到两个实习生?在叨嗑:

“太高冷了,都不理人。”

“就是,长得那么?漂亮,谁想是个冰雕。”

“瞧着就是个性冷淡。”

一年长些的师姐摸了根烟,玩味般轻笑:“不搭理你们就人身攻击?过分了啊。”

一姑娘撇嘴,不服气地哼一声。

循着她们的目光望去,钟黎看到了斜倚在阳台上那道身影,就一个人倚在那,修长的指尖夹一根烟,在黑暗里冒着零星明灭的火星子。

那只是一个背影,却依然存在感强烈到足够吸人眼球,光看背影便知道是怎样一个令人自惭形秽的男人。

他抽完烟进来了,外套脱了搭在臂弯里,身上只穿了件黑色的薄毛衫,修长的脖颈,下颌线硬朗刚毅。分明是那样秾丽逼人的一张脸,只因肤色过白,唇线分明而显得格外冷漠。

没?人上去打?招呼,他看着就不好接近。

几个原本叽叽喳喳的女生?也都噤了声,看着他径直越过她们。

背影瞧不见了,才有人又?小声开口?:“好酷啊。”

“别花痴了,人大你一轮呢。”有知情者开口?。

“切,才一轮,我就喜欢成熟点的。”

“你瞧得上人家,人家可看不上你。这种世家公?子哥儿,眼界高着呢。没?瞧见王院士对他这么?客气,家庭背景可不一般。这种气度,还不是一般的家庭能养出来的。”

“你说的怪玄乎。再厉害,不都是两个鼻子两个眼?难道还比我们多俩胳膊不成?”哈哈大笑,无知无畏的样儿。

钟黎闻言也只是笑笑,曾几何时,她多希望自己也这么?无知无畏。

她低头默默将桌上他们吃剩的果盘收拾了,抬步去了厨房。

外面欢声笑语,厨房里却很安静。

钟黎望着玻璃上自己孤零零的倒影,心里寂静无声。

有道高大的影子这时压在了她头顶,就这样,和她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钟黎心里一惊,猝不及防地回身,差点撞到他胸膛上。她惊慌地要?往后?退,背脊却抵上冰冷的台面,这才惊觉在这样狭窄的空间里退无可退。

不知何时,厨房的移门?也被他关?上了。

里面没?有开灯,唯有摩挲玻璃外透进的灯光,隐约照亮彼此。

他在黑暗里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眼眸似寒星,脸上没?什么?表情。

钟黎心跳一声声加快,难以克制地慌乱。

“你慌什么??”他语带嘲讽地说,“我会吃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