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娇养

钟黎实在被折腾得够呛。从厨房到客厅, 从客厅到卫生间,又从卫生间到阳台,像永远不会退却的涨潮。

浅蓝色的被单盖住了身子, 只?露出一双莲藕般白皙纤细的胳膊, 头发海藻一样铺满枕头。

累得狠了,睡得也长。

她醒来时去翻手机,发现沈斯时又给她发了消息,说要来看她。

钟黎头大不已, 再?次跟他说明不用这样, 他们只?能做朋友。

他支支吾吾地?说, 朋友就不能来看她吗?简直无解。

男人有时候执拗起来, 根本没辙。

“给前男友发消息啊?”身后传来容凌的声?音, 没等?她反应过来,手机已被他捞过去。

这喧宾夺主的架势,让人简直无话可说。

钟黎将被子往身上提了提, 翻身过去。

他光着上身靠在?床头翻看她的手机, 面上平静, 还带那么?一点儿戏谑, 不时点评两句:“还挺执着。”

“你这么?随便翻看别人的私人信息好吗?”钟黎泄了气。

“什么?别人?我们什么?关系?怎么?能是‘别人’?”

“我们什么?关系?”她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愈发觉得他脸皮厚起来简直堪称恬不知耻。

她当初怎么?就那么?崇拜他呢?真是瞎了眼。

现在?看,皮相气度确实是极佳的, 可也就那样了。

毛病一堆。

容凌从后面抱着她,坚实的臂膀紧紧环住,低头就亲了下?她的耳垂, 满意地?看到她脸颊通红的样子:“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钟黎受不了他了, 起身穿衣服:“我还要去公司。”

“我送你去。”他殷勤地?帮她拿衣服,替她将袜子穿上、提起来。

钟黎静静地?看着忙活的他, 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容公子也会伺候人?

替她穿完,他仍半蹲在?那边,仰头:“宝贝,你怎么?这么?美?”

他声?音压得很?低,眼眸明亮而炙热,像是情不自禁。

钟黎被他看得心?惊肉跳,夸得不好意思,抿着唇没吭声?。

他笑了,眉宇舒展。

容凌开他那辆车送她到公司。这一带是繁华商业区,高架两旁高楼林立,成荫的绿树稍稍隔绝了白日的喧嚣和吵闹。站在?54楼的写字楼顶办公室朝下?面望去,世贸中?心?的繁忙一览无余。

容凌站在?落地?窗前喝了口咖啡,回头问她:“这地?方这么?吵,能习惯?”

“你要拿你们中?河那种庞然大物比,那当然没得比了。”钟黎的办公桌在?南面靠窗的位置,早上的阳光正好有一半洒在?角落里的桌上,打?出一道金棕色的光痕。

她目不斜视地?整理着资料,并不因为他在?这儿而有什么?不习惯。

容凌看了她会儿也发现了,笑:“做了老板就是不一样,镇定多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钟黎知道他在?调戏自己,懒得理他,把自己需要的资料整理出来打?印了一份,又让董丹丹替她传真过去。

董丹丹进?门时也看到容凌了,好奇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

容凌很?大方地?让她看,还对她笑了一下?,递了个询问的眼神。

董丹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携着文件出去了。

不忘替他们将门关上。

“你今天没事?儿?”钟黎看了会儿文件,忍不住开口。

“没什么?大事?。”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本想抽根烟,都摸出来了又想起这是她的办公室,又收了起来。

钟黎却觉得他心?里藏着事?儿:“你有话就直说吧。”

容凌很?诧异于?她这份察言观色的能力,笑觑她:“黎黎,你是现在?看人准呢,还是对我特别了解?”

钟黎面色无波澜:“没事?儿就请你出去,我还要工作。”

“别急着下?逐客令,我保证,我接下?来的话你肯定感兴趣。”他也不在?意她的冷脸逐客,仍是定定地?望着她,像是望不够似的。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一层薄薄的金色。?

人是极镇定的,让人很?难联想到他失意疯狂时的样子。

但不管是哪个样子的他,终究都是他。

钟黎在?心?里无可奈何地?叹气:“你说吧。”

容凌这才正色道:“关于?你妈妈的事?情。”

钟黎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到桌上,又咕噜噜径直朝桌下?滚落。

她心?烦意乱间,都没有伸手去够,待它掉到地?上,容凌才走过来弯腰替她拾起,轻轻地?搁到了她手边。

他仔细看她会儿:“我跟她聊过了,她想要见见你。”

钟黎犹觉得像在?梦里似的:“……她愿意认我?”

“当然,她很?爱你。只?是,当年因为家里人反对才跟你爸爸分开。黎黎,她很?爱你的。”容凌神情自若地?说着昧良心?的话,握着她冰凉的小手给她力量,“天底下?,哪有不爱自己子女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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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见面的日子定在?12月初。

之?所以隔得这么?远,一是钟黎实在?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去见她,近乡情怯,有些踯躅不前。二是那段时间公司刚刚挂牌,她忙得脚不沾地?。

北京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太早,那日起来,天地?间都是白茫茫一片。

街道上的车辆明显比往日稀疏,到处银装素裹,门口的槐树枝上还挂着冰凌子。

钟黎换了新衣服,把自己裹得非常严实,路过水果店停下?,进?去买了一篮子草莓。

草莓一颗颗饱满而红艳,一看就是当季最新鲜的,齐整地?排满圆形的篮子。

钟黎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一下?。

辗转了一晚上的忐忑和不安被即将见到母亲的喜悦冲淡。

地?方在?后海那边的一处胡同里,二楼茶室雅间。

云团木桌,茶香袅袅,壁龛里嵌着精致的梨花木雕刻摆件。

聂歌保养得宜,一身蓝丝绒套装尽显华贵雍容,只?是,一成不变的面色看上去稍显沉郁严肃,勾调上翘的眉眼也因为年岁上来后而有些耷拉,静坐在?那边就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

坐她对面的贵妇人和她年纪相仿,却是笑靥如?花:“当初你为了嫁进?赵家,不是铁了心?要跟这个女儿划清界限吗?怎么?现在?倒想着认女儿了。那你在?赵家……这不是很?难做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儿子不争气,受制于?人,只?能我这个做母亲的去伏低做小地?求人了。”聂歌抬起茶杯看了会儿,面色更加沉郁,却又有一丝复杂挣扎在?眼底闪过。

不过太快了,旁人无法?看清。

包括对面的美妇。

“东子真的出事?儿了?他不一直挺谨慎的吗?”

“谨慎什么??急功近利,自以为有家里兜底什么?都敢碰,什么?都敢做,现在?出了问题一个个全都跑了,他那些所谓朋友,你看有一个愿意拉他一把的吗?不落井下?石坐收渔利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