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约成
“所以……”沐年华眯了眯眼睛。
苏白衣坦然道：“我并没有听出来的，三声之后真的没有半点声音，我很快就放弃了，你这招实在太狠了。”
“我是猜得。”苏白衣伸出手，给沐年华看自己现在依旧还在出汗的手，“本来便是一场赌局，既然我没有办法让自己一定赢，但谁也没说我一定输，落子再猜，只要你不出千，那么我便仍有将近一半的机会去赢，你说对吗？”
“哦？”沐年华打开折扇轻轻地挥着，“说得我更好奇了。”
沐年华一愣：“可你最后的语气却是那么坚决。”
“答案肯定会让你失望的。”苏白衣笑道。
“我师父说了，赌桌之前什么都可以输，气势不能输。”苏白衣伸出一指轻轻晃了晃，“只要喊得响，鬼都会被吓得帮你搬骰子。”
“不说也罢，那你告诉我，你方才是怎么听出点数来的？”沐年华低声道，“我不告诉别人。”
“真的？”沐年华挑了挑眉。
“说出来你也不信。”苏白衣转过头，“因为在很多人看来，他已经死了。”
“假的。”苏白衣苦笑了一下，“我吓得现在手都在抖。”
苏白衣扭过头，发现沐年华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依旧是玩世不恭地笑着，似乎对方才的失败毫不在意。
“你很有趣。”沐年华点了点头。
“你师父是谁？”一个声音在苏白衣身边响起。
“公子你也很有趣。”苏白衣转过身，“我要回船舱了，把师姐一个人放在那里，我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
“师父啊师父，你说江湖险恶，让我学会这套赌术，以后没饭吃的时候还能骗点钱，没想到派上了大用场呢。”苏白衣低声说道。
“她是你师姐啊。”沐年华恍然大悟，“你们是哪个门派？”
苏白衣在众人的注目之中走出了船舱，站在甲板前望着那有些平静的江面，吹着夜中微凉的风，长吁了一口气。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手还微微地颤抖着。从刚刚抱着南宫夕儿上船起，他便能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看着他们，如南宫夕儿所言，原本不走水路便是担心在船上被人来一个瓮中捉鳖，现在看来她的猜测并没有错。在这种情况下，藏匿起来已经没有太大的作用了，所以他才决定走进赌场，打算靠着谢看花传授给他的这一套赌术将沐家逼出来保护自己，可没想到最后逼出了那个叫做沐年华的沐家公子，比想象中的结果还要更好一些。
“虽然我还没有见过先生，但也记了名，也算入门了吧。”苏白衣伸出一指指向远方，“我们是学宫弟子。”
“天下第一有钱的家族，和天下第一，终究是有区别的。”
“钱塘城，十里琅珰，学宫？”沐年华眼睛微微一亮。
“我去和沐家的人谈谈吧，既然船上有这位公子，那必定会有一两位铁手掌柜跟着，公子么，总是冲动任性的，以为家大业大，天下不怕，掌柜的会算账，和他说道说道总能够明白的。”
“正是。”苏白衣自豪地点了点头。
“那便得罪了吧，我是个杀人的刀，从不问杀完了人该怎么擦血，这些事是你们需要去做的。”
“可是学宫在那边。”沐年华伸手指了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副座大人，这位沐家七公子看似不务正业，但却是叶家钦点的联姻对象，所以很有可能便是下一任家主的继承人，若真杀了他，那便是得罪了天下商行。”
“我擅听风，不会辩位。公子，告辞了。”苏白衣冲着沐年华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青州沐家，有点意思。”一个厚重的声音说道。
“是学宫弟子啊，难怪如此有趣，三叔他便是学宫弟子，也是整个沐家之中最让我觉得有趣的人。”沐年华收起折扇，“只是学宫素来与世无争，他们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被逼到不得不这样寻求我们的帮助呢？”
二楼的雅座之上，一扇窗户在这个时候悄悄地关上了。
“他们得罪了什么人，我想公子比我清楚。”在暗处，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愿赌服输嘛。”沐年华耸了耸肩。
“上林天宫。那么我就更好奇了，一向对学宫十分尊崇的上林天宫，又为何非要和这几个年轻人为难呢？”沐年华似乎在喃喃自语。
苏白衣如释重负般地笑了笑：“多谢了。”
那暗处的老人语气却有些不善：“不管怎么看，公子这笔买卖都不划算。”
“在场的所有人听好了，天字房贵客苏白衣及其妻子，在此金风号上一日，命如本公子。伤他们，便是伤我，与他们作对，便是与我们沐家作对。”沐年华一振双袖，朗声道，“若想杀他们，那便先杀了我。”
“买卖若只讲究划算，那么沐家便坐不到今天的位置，比如这艘金风号，买得就很不划算，可是现在天下谁人提起沐家，不想到这艘可与皇族比肩的金风号？而且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诚信。我输了，愿赌服输，便是诚信。”沐年华的语气坚决，“麻烦言老了，与他们谈一谈。”
“我的条件。”苏白衣微微抬起头，神情严肃。
“若是没有谈妥呢？”老人冷哼一声。
“你赢了。”沐年华微微一笑，将桌上的珠子拿了起来，重新扣在了头顶的那根簪子上，“看来这颗珠子真得很难送出去啊。”
“那便让他们杀了我。”沐年华说得诚恳。
“我赢了。”苏白衣右拳握紧，一字一顿地说道。
“天下间敢杀沐家少主的门派不多，但恰恰上林天宫是一个。”老人回道。
“三，三，五，十一点。”赌场之内一片寂静，只有那富家翁缓缓地念出了桌上的数字，“是大。”
“天下间敢忤逆上林天宫的家族更少，但恰恰我沐家可以是一个。”沐年华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朗星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