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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伯英看看英纳格手表,已经下午两点了,却还是睡意全无。看见手表就想起了蒋宝珍,觉得按照脾气,就算对手有挟持玲子之意,蒋宝珍也决不会做出挟持之事。再想想又不一定,万一蒋鼎文真是幕后主使,她顾及亲情做了此事,一下子就掐住了罗子春的七寸。而罗子春知道的秘密,和自己掌握的差不多相当,更要命的是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共产党潜伏分子,如果临阵倒戈就难以收拾,甚至将一败涂地。想到这里更加担心起来,披衣下床,推开南窗。不知什么时候雨滴已经落下,雨点比夏雨细小却不如春雨密集。微风刮来畅快爽利了不少。转念想就算玲子被当做人质,罗子春也不会背叛自己,他是个可靠人,况且关系已经近到兄弟一层。突然一股大风刮来,带着秋凉的瘆意,武伯英浑身一个哆嗦。自从中毒之后,身子骨大不如前,特别怯寒。他离开窗子坐回床边,把披着的西服穿上袖子,紧裹在身上。不由睹物思人,又想起了买衣服的蒋宝珍。
西安四季分明,一雨成秋,窗子打开之后,人体蓄积的一点热量顷刻跑光,换了一屋子秋寒。武伯英又是一哆嗦,罗子春所知道的秘密之中,最可怕的就是自己已被赤化。如果这点一泄露,根本就没有回旋余地,直接就被证死,从根子上把所有事都掉头且推翻。武伯英提起床头挂着的西裤,摸索出那枚铜板,在手里飞速翻转了一会儿,凉意从心底升起,比吹进来的秋风还要冰冷。从他知道自己秘密身份之后的表现看,除了不适应,更多的是无声的抗拒。尽管他心肠不错,但从未对共产党表现过同情,也许没有办法时就出卖了自己。武伯英干脆把薄被子裹在身上,抵挡内外寒意,如果真到这一步,什么都讲不起了,不光自己脱身困难,连沈兰也要受牵连。这倒也不怕,伍云甫和周恩来一定会设法解救,怕的就是自己前面的力气白费,给那些冤魂鸣冤之事就打了水漂儿。唯一能寄希望于罗子春,有坚强的神经,不为胁迫所动,起码在侯文选闹起来之前,不会出卖自己。这点希望依附于另一个希望,就是蒋宝珍叫玲子去高冠行馆,真是陪伴养病,不掺杂一分一厘威胁,不包含一丝一毫歹意。
想起侯文选,武伯英又费神了半天,不知他目前走到何处,想法是否还是初衷,闹起来会不会在军统造成影响,有了影响戴笠将会怎样处置。每一步都有几种可能,猜测最费脑筋,推想最耗神经,武伯英隐隐感觉有些头疼。这两年在西安,一直过着猜测的生活,以至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从一个异常敏感的人,变成了一个酷爱多心的人。甚至把一些不可能发生的坏事,都要朝着坏的方面想象,反复咀嚼吮咂,毒害着思想和精神,以至于成了悲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