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封侯(第2/3页)
“是么?可朕方才打听到消息却是——此事乃张大人一力促成,其他人压根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真是多亏了张大人如此殚精竭虑,竟给朕的状元郎挑了这么一块风水宝地,为此还不惜疏通三省关系,张大人权势实在滔天,令朕畏惧啊。”
论阴阳怪气,皇上不输孙明达。
张俭吓得立马跪下请罪,只因皇上查到的东西太多了。
为难一个进士并不算什么大罪,可是勾连三省,这罪过可就大了,往严重了说,那便是死罪,他今日莫不是要交代在这里?
不料皇上还有别的等着他,竟直接问他:“你同状元郎并没有什么恩怨,有无人指使你?”
张俭老脸都快丢尽了,却还不得不将罪名担在自己身上:“圣上明鉴……是微臣出于私心,嫉妒状元郎才华,与他人无关。微臣家中也有子弟,却从未考中进士,傅朝瑜一介商贾之子却能高中状元,微臣心下不忿才起了这等歹毒心肠。”
皇上冷笑:“你还挺会避重就轻,死罪都被你说成了私心。也罢,让你活命也无妨,如今寒门子弟为了科举糊名一事争议不断,朕有心安抚学子,无奈朝中一直有人阻挠。你既犯了大过,便替朕办成这件事如何?事成之后,朕许你半年后风光致仕,今日勾结三省官员一事也一笔勾销,不会牵连你张家儿女。”
张俭神色一僵。
他想到了冯鸣,冯鸣是被那些学子们盯上的。如今科举已经考完了,各地学子按理来说应当已经陆续离开京城了,然而今年与众不同,不少学子依旧留在国子监图书馆里,每日写诗文抨击礼部侍郎。托了这些学生的福,冯鸣本来还算可以的名声已经彻底臭了。
冯鸣得罪的是学子,可若是他应下此事得罪的可就是满朝文武了,学子的叫骂固然可恨,但是朝中同僚的排挤更是可怕,纵然能保他性命,但是后患无穷。张俭万不敢应下,支支吾吾不作声。
皇上也不逼他,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你的妻子乃是方家女是吧?此事,是太子所为?”
张俭后背一紧,冷汗瞬间渗了出来,连忙将太子撇清关系:“太子光风霁月,虚怀若谷,怎会与此事有关?”
皇上笃定:“那便是皇后了,是该好好查一查了。长乐宫近来有无人出宫,有无人勾结吏部,朕不信查不出来。后宫不宁,则前朝不平,朕这后宫早该整治一番。”
张俭吓得开始结巴了下来:“圣,圣上明鉴,皇后娘娘绝,不可能与此事有关。”
皇上半点没听进去,自说自话:“勾结后宫,欺君罔上,皆是重罪。皇后牝鸡司晨,更是罪加一等,你二人所犯之罪可都不小啊。”
说完,皇上含笑着扫向张俭,等着看他作何反应。
张俭失神地看着上首,圣上怎么对皇后娘娘也一点不顾惜夫妻之情?
皇上面容平静,似乎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般,张俭知道,皇上是在逼他做抉择。此事若成,他在朝中也不剩什么助力了,他一蹶不振,皇后轻则自断臂膀。可他还有拒绝的机会吗?
……
垂头丧气地从大明宫出来后,张俭抬眼四顾,分明烈日当空,他却如坠冰窖。
人一旦狂妄起来,便离死不远了,他如是,皇后未尝不是如此呢?唯一庆幸的是皇上似乎并不想将此事闹大,但愿他的退让能让圣上收手,但愿皇后之位还能稳固如初。
张俭心如死灰,却不知皇上如今也心绪难平。
他无人可以诉苦,唯有成安能够信任,这些话若是同外头的大臣说传出去必惹得朝野动荡,但皇上不吐不快,他如论如何都想不通的是:“皇后为何能蠢到这个份儿上?”
成安都习惯了圣上说谁都是蠢了,恐怕在他眼里京城就没几个是不蠢的。
皇上最纳闷的是:“从前怎么没见她这般蠢钝?”
成安提醒:“您从前在外征战,与皇后一年才见几次面?也就这两年天下太平,您才在宫中长住。”
皇上无言以对,似乎是这样的。他从前一年到头回来的次数少,当时后宫一切都丢给皇后也没见出什么岔子。太子懂事,朝臣也算安分守己,他并未什么不满。如今想来,只怕这安分之下都是皇后的一言堂。前朝时,后宫干政之风盛行,他这位皇后该不会是想效仿前朝吧?
疑心一起,皇上便不准备轻拿轻放了,吩咐道:“你去查一查后宫的账,若有疏漏,直接找皇后身边的人审问就是了。”
成安正要下去,皇上又想起一件事情,叫住了人:“若能抓住皇后亲近的宫女,记得审一审当年傅美人一事。”
那案子所有的证人都已经死绝了,他一直怀疑此事是皇后所为,只苦于没有证据,且他也不愿意为了一个美人大费周章设计皇后。但这回不同,皇后染指前朝犯了皇上的逆鳞,若能顺ʟᴇxɪ带审一审皇后身边的人,说不定能问清那桩悬案。
晌午过后,傅朝瑜封侯的消息便已传遍了后宫。尚书省封侯的圣旨已经拟好,圣上似乎并未有意瞒着众人。听闻是傅朝瑜献了良种,皇上为了嘉奖才封了侯爵。
至于那良种,似乎就是昨儿傅朝瑜进献上来的,宫中甚少有人见过其模样,那些种子如今都交给了司农寺培育,听闻兵部还派了人前去看守,足以见前朝对此事之看重。可没瞧见东西,众人还是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良种才能换得一个侯爵。
“安平侯……”
皇后呢喃两句,神色陡然阴狠下来,“好一个安平侯。”
那傅朝瑜为何有这般运道?连老天爷似乎也在帮着他?
她才吩咐张俭将他外放,结果傅朝瑜转而献了良种,那授官外放一事多半成不了。她就知道这姐弟俩天生与她犯冲,凡是遇到他们,必定没有好事。可让皇后就这么认输,却是不能够了。她在后宫纵横多年,就连端妃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难道还怕一个安平侯?
然而让皇后忌惮怨恨的是圣上。
圣上愿意给一个毛头小子封侯,却不愿意放过她的母家。圣上此举究竟意在抬举傅朝瑜,还是意在抬举五皇子?若是后者,她绝不能容忍。
只是皇后再生气,却也未曾与太子说过半句傅朝瑜的不是。她的一应动作,也与太子无关,这么多年皇后早已习惯了一意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