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大婚
正德元年10月18日。
皇帝诏旨,遣英国公张懋为正使,礼部尚书林瀚、驸马都尉崔元为副使,并在他们的陪同下,祭告天地宗庙,命定皇后人选和大婚之期。
次日,皇帝于奉天殿接受百官朝贺,正副使四拜皇帝。
皇帝身穿冕服,赐其册文,上书:兹选大兴县主簿夏儒之女为皇后,命卿等持节行纳采问名礼。
这是“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亲迎)中的前两个程序。
正统年间,皇帝如何成婚的礼仪都已经定好了,到朱厚照的时候只用跟着做。这种事情,他也不愿意动脑筋去改,因为不管怎么改,都是很繁琐的。
而张懋、林瀚、崔元受命以后,带着随员和礼物,从皇宫正门浩浩荡荡的出发。
此时的皇后家中也非常忙碌。
一个县的主簿,实在称不上什么大官,而且还是和皇帝成婚这种事,方圆几百里找不出个样板,即便有再长的时间准备,也难免会有慌乱,好在会有礼部的礼官先前一一说好。
而大门之外,张灯结彩,灯笼高挂这自然不必多说。
入门以后的院落内有书案,礼物则陈于正堂。
夏儒颇有几分紧张的在家中等候,这个时候他也知道自己的闺女还不算正式的皇后,但左右就是这几天的事,于是一些礼仪反倒比宫里的要求更为严格。
比如说他自己不会去看,也不叫其他人随意靠近。
靠近了,到底谁给谁磕头这都说不准。
等了不知多久,宫里的仪仗队到了。
到这个时候,双方所有的动作都是规定和商量好的,谁做什么、说什么,甚至是站什么方位、顺序,全都不能错、乱。
首先是礼官先来,高喊:
奉制建后,遣便行纳采问名礼!
随后皇帝任命的正使在院落里说:英国公张懋奉制纳采!
夏儒按规定回答:
蒙制访,臣夏儒不敢辞!
接着,礼官会将夏儒引出正堂迎接皇帝的正、副使,双方见礼。
而后所有人,包括一应随员,全部进入正堂。
之后就是副使宣读制书,交予彩礼。
夏儒写下制书答文,收下厚礼。
这,就是所谓的纳采。
整个流程非常复杂且枯燥。
而之后的问名,就是询问女方的生辰八字。这也有一套流程,毕竟是‘奉制问名’。
实际上先前已经清楚了,就是算好了生辰八字觉得合适,才选你为皇后的。
这里不过是一个形式。
等走完‘问名’的一套流程,正副使回宫进奏。
皇帝就会将之转交给占卜的官员。
这么一占卜,结果肯定是吉,这样数日之后再举行仪式,这就是所谓的纳吉,其中就包含把占卜的结果告诉女方。
这样再举行纳征礼,就是正式的向女方赠送聘礼。
纳征礼后,皇帝遣任的正副使再到女方家,行‘告期仪’,即告知女方大婚的日子。
这里面的每个过程都有隆重而繁缛的仪式,而六礼之中,又以最后一项‘亲迎’为主。
一般来说,在民间娶媳妇儿是男方到女子家中,把媳妇儿迎回来。
但皇室不同,因为地位尊崇,就只会派一个有儿有女的大臣去迎亲。
这其中的热闹、宏大的场面自不必说。
而正式大婚的这天也是朱厚照最为疲惫的时候。
天还未亮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太监和宫女的侍奉下起身。
秋云大概知道他今日不会轻松,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两块人参片,说:“陛下,这个含在嘴里,累得时候就嚼两口。”
“会管用么?”
屋子外面东方有些鱼肚白,人只能在渐渐退去的昏暗中摸索行动。外面是一样很忙碌的,需要准备御座、制案、节案、卤薄、彩舆等等。
“管用的,这是奴婢去两位大夫那里问来的。”
她说的应该是永寿宫里的辛蕙和葵儿两人。
“可真是个累人的活儿。”
“陛下今儿是大喜,奴婢们都替陛下开心呢。”
“好,”朱厚照说得唉声叹气的,张开双臂一副任君施为的模样,“更衣吧。”
之所以提前很多时间准备,是因为其实时间很紧张,光是穿衣服,再到地方,都得很久,之后他要身着衮冕,驾临正殿,侍卫环立左右。
与此同时,皇帝所遣的正副使已经前往女家奉迎皇后。
文武百官则全都一身朝服,侍立于承天门外。
直到皇后的彩舆从这里入宫,再过午门,随后钟鼓齐鸣,卤簿终止。皇后在司礼监以及宫内宫女的带领下由奉天门再入内廷及至坤宁宫,至于宫里,早也已经旌旗蔽日,处处喜气洋洋。
在这里,朱厚照将会见到自己的皇后。她头戴九龙四凤冠,身穿真红对襟大袖衫。其庄重程度,是朱厚照两世所见之最。
皇后……
这是他正儿八经的正妻。
胡思乱想之间,正使张懋的声音叫醒了他,
“朕承天序,钦绍鸿图。经国之道,正家为本。夫妇之伦,乾坤之义……”
这相当于结婚的誓言,
朱厚照并不知道是礼部的哪一位写的,反正是又晦涩、又冗长,听得他脑袋都有些发晕,而且会在想,不知道红纱下的小姑娘会是个什么感受。
实际上,在此处行大礼之后,他们还要重新更衣,换上礼服,然后再到奉先殿,拜谒皇帝的家庙,之后,才能回到坤宁宫。
回来入洞房,还要换衣服……然后喝交杯酒,这个过程也很繁琐,首先执事官举馔案进献……用金爵酌酒……喝完要吃馔案上的菜,吃完再喝,喝完再吃主食……吃完再一起喝……
……
……
朱厚照到后期的时候已经是个麻木的人。
就是处于‘你随便’的状态,礼官说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他就一个念想:早点结束。
啪!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从天暗到天亮,再从天亮到天黑,礼官终于‘放’过他,一把关上门的时候。
朱厚照直接一屁股坐在软凳上,上半身也趴桌上,一下都不想动弹。
不过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结发妻子,他趴在那儿,歪着头望向红帐之下,头戴红纱笔直坐着的瘦削身影。
要说累,她是一起累的,每个流程都不少。
而且相比较而言,男子的体力和体格还更加好一些。
屋子里,红烛摇摇晃晃,掩映着红色身影忽明忽暗。
已经到这这个局面了。
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至于配合了这么一天,到了屋里不配合自己的皇后,欺负这么一小姑娘能有多大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