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五章 朕见见她
结束了混乱的一夜以后,朱厚照回到了建在宫外的那处园子。
也没有沐浴,就是靠着躺椅和衣睡了一个晚上,到第二天太阳高悬才是昏昏沉沉的醒来。
身边依旧还是只有尤址,见到他醒来以后又命人排队而入以便他洗漱。
“陛下,今日觉得如何?”
“睡得太久了,有些昏。怎么不叫我?”
尤址笑着说:“敬贵妃早就提醒过,陛下勤勉,有时难免休息不足,难得见到陛下熟睡,奴婢不忍心打搅。”
“最近这觉是好睡了些。”
朱厚照洗完之后又扭扭脖子,伸伸懒腰,“宫里没什么动静吧?”
“回陛下,没有的。”
“那就好。”朱厚照又想到另外一桩事,“一天一夜不在,估计积了不少奏疏。你去传个旨意,让老大老二入宫去,叫他们各自批上些奏疏。晚些时候,朕挑其中一些出来看。快去。”
“是。”
奏疏是皇权的象征,尤其到了朱厚照这里他抓的很紧,哪怕是年纪小的公主爱玩,但也绝不能拿这个东西玩。
不过这个安排倒也不是完全的偷懒。
毕竟这个国家总是要交到下一代人手中的,叫他看看这两人到底怎么样,也是一个必要的程序。
实际上,朱厚照一直觉得乾隆、嘉庆的模式是很好的,应该推广,就是老皇上先退,让新皇上出来处理三年政务看看到底行不行。
只可惜,皇权总是伴随着刀光剑影,真要一直那样,风险实在是太大。
又过了会儿,
朱厚照走出大殿,走下台阶的时候,张永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他的身后还带着一个丧眉搭眼的家伙,正是昨天瞧见的汪腾。
“陛下,奴婢将人带来受罚,奴婢用人不慎,致使不夜城出现这样的丑事,奴婢罪该万死!”
朱厚照皱着眉头,指了指汪腾,“过来。”
这家伙现在是狼狈了,如丧家之犬一样爬了过来,“请陛下责罚。”
朱厚照蹲着,招手示意他靠近,“朕告诉你,朕,其实已经不想杀你了。不是你有什么特别,是张永,朕相信张永不会没有任何道理就让你坐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张永那是朕身边的老人了,和谁都不一样。”
“陛下!”张永内心动容,“奴婢该死,奴婢辜负了陛下的厚恩!”
汪腾呼吸急促着,知道自己可以活下来,这于他而言就是天大一般的事,他只觉身体一会儿被架在火上烤,一会儿又在水里冰,仿佛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一般。
“陛下,这一切都是小人的错,小人对不起张公公,更对不起陛下!小人该死!”
“你老实和朕讲,这不夜城里的商铺是不是都给你们塞银子?”
汪腾心一下子揪起来了。
最后他还是不敢讲,脑袋磕在地上,竟失声痛哭了出来。
张永呵斥,“汪腾!回话!”
“回,回陛下,小人知错了!”
“那么就是有了。”朱厚照眼神怔怔的,他拍拍这家伙的肩膀,“行了,别哭了,起来吧。”
这种人情往来,即便是他作为皇帝也是根除不了的。
一定要纠结于这个点,那其实也是个自己过不去了。
“汪腾。”
“小人在。”
“以后你还是不夜城的汪督公,朕不会拿掉你的乌纱帽。”
张永说道:“陛下,汪腾犯了错,岂可不罚而赏?”
“罚也是会罚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汪腾,你去领四十个板子,打的血肉模糊,你才好将今日的教训记得更深一些。你可心服?”
“小人心服口服,谢陛下不杀之恩!”
“还有,今后这些人再给你塞银子的,你全部都收起来,朕会命人来取。这个账是没办法查的,朕也不会来查,受贿过多也不是你这个督公的政绩,取多取少看你老实还是不老实。朕只一句话,再叫朕抓到一次,你什么求饶的话都不必讲了。张永。”
“奴婢在。”
朱厚照挥挥手,“你的人你带走、你管好。”
“陛下……”张永欲言又止,这次他的人算是出了个大错,他实在也有些不好意思。
“去吧。”
张永不敢违抗,只能缓缓退出,
在来之前他已经狠狠教训过汪腾了,见完了皇帝以后,他们之间也没有其他的话可以讲了。主要也是张永不想理他,
磕张永在皇帝面前的地位,汪腾看到了,这位东厂督公还是那个能决定他生死的人。
所以汪腾在张永的去路上跪下,
“厂公,属下犯了错,你或打或骂,小人绝无二话,可……可厂公你不能不理属下。”
“近段时间,你自己反思吧,本督说得还少吗?你一句不听,所以说而无用,不如不说。
今天皇上不杀你,你是偷天之幸,可这么大的窟窿你得立多大的功劳才能补上呢?别看你今日活下来了,可从今往后不夜城哪怕出一点儿事,都可能要了你的命!这不是本督能决定的,说了同样无用。既然教你无用、救你无用,还有什么可说?你好自为之吧。”
汪腾愣在原地,张永的这番话很有道理。
他有二十个掉脑袋的理由,但是却活了下来。可以后却不容易了,尤其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换谁也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厂公!请厂公教我!”
张永大步流星走了,
厂卫之人怎么在这片方圆之地求活,他又不是没教过,根本不必再讲一遍。
另外一边,
朱厚照在午间的时候终于等来了韩子仁。
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接了查案的大活儿,看起来动作是蛮快的。
毕竟抓了数百人,这其中大部分又是普通人,光是锦衣卫的这个阵势就已经把当中九成人吓了个半死,就算个别人死鸭子嘴硬,其实也没什么用了。
韩子仁跟在散步的皇帝身后,禀报说:“那个花魁林清韵什么都交代了。原来是她与户部郎中万海营有血仇,现在大仇得报,一心求死,也想着不连累她在长乐台的那些好友,所以将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也很配合。”
朱厚照奇怪,“她不是要嫁那个人么?”
“只是一个幌子。若是陛下没有撞见这回事,她就该隐姓埋名走了,根本不会嫁入万家。”
“那么那个姓白的呢?又是什么目的?”
“他也说自己与万海营有仇。”
“他也有仇?是真是假?”
韩子仁说:“臣命人查了一下万海营,或许还真是真的。这个户部郎中原来当过扬州府同知,此人官声不好,媚上欺下、排斥异己,实在算不上一个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