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弑母杀弟
苏瑾言宁愿母亲骗他说没去什么大昭寺也不愿她说实话, 至于到底是不是去为他们兄弟祈福,已经不重要了。
他假装没有看到母亲眼底的异样,那天苏瑾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他却不知道,他的试探会给他带来什么。
那日, 是母亲三十二岁生辰,整个京城的贵妇小姐们都来给她贺寿, 苏宴之更是提前一个月为她准备隆重的生辰宴, 他几乎每一年都这么准备, 每一年他都乐此不疲,并且设法拿出不一样的礼物逗王嫣然开心, 然而那一日, 宾客已至却久久不见王嫣然出场。
苏宴之在招待客人, 便让苏瑾言这个嫡长子去母亲院里请她, 苏瑾言却从未想过他会再次撞见母亲与人私会。
堂堂苏家主母,就在苏家主宅, 在满堂宾客等着为她祝寿之迹, 竟然在自己的房里私会男子?
如此不顾羞耻罔顾人伦的行为, 直接颠覆了苏瑾言对母亲的所有认知,他当时就只觉得一股热血翻涌冲击着他的大脑, 以至于苏瑾言做了有生以来最冲动的一件事, 他怒火滔天的推开了母亲的房门。
然后他就亲眼看到了一道慌乱的身影从母亲房里跳出窗外。
震惊, 不敢置信, 羞耻, 愤怒, 甚至是慌乱……
所有情绪冲击着苏瑾言的大脑,让他在那一瞬间整个人都陷入了空白完全忘记了动作, 他僵在那里,等他再回神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奸夫的身影,他只觉得莫大的愤怒充斥着他,还有羞耻,难堪,苏瑾言的整个人生都在那一刻被颠覆了。
眼前慌张的女子是他的母亲啊,他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能做出那样的事?她如何对得起对她千依百顺情深似海的父亲?她又是如何面对自己和弟弟的?
不,他甚至难堪的怀疑起自己和弟弟的身世来,这种感觉让他羞愧到了极点,仿佛昔日的一切荣光都成了一个笑话,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曾经的一切都是光明的令人羡慕的,他所拥有的一切都那么的耀眼尊贵,他所认知的引以为傲的一切,此刻都成了笑话,成了耻辱。
“母亲,为什么?您……您在做什么?刚刚那个男人是谁?他为什么会在母亲房里?”
十五岁的少年已经完全懵了,意气风发的曾经都被刚刚夺窗而逃的男子击得粉碎。
却不曾想,母亲比他还要愤怒,恢复神色的王嫣然一脸怒容的指着茫然又痛苦的苏瑾言。
“你这是在怀疑自己的母亲与男子私会吗?”
“我乃苏家主母,你的生生母亲,你竟然怀疑母亲与人私会?这天下竟有如此恶毒的孩子吗?”
母亲似乎痛苦而愤怒,苏瑾言茫然后退,“没有母亲,我不是,只是刚刚那人……”
“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跟母亲说话的态度吗?”
“我怀胎十月拼了命的生下你就是为了让你来怀疑我,来羞辱我的吗?”
“苏瑾言,我真后悔生下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这般怀疑母亲是要母亲去死吗?你要逼死你的母亲吗?你要母亲背上与人私会的骂名遗臭万年吗?”
“苏瑾言,你要毁了你的母亲,毁了苏家吗?”
母亲一声声的质问让苏瑾言茫然的一退再退,母亲愤怒的脸,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插在苏瑾言的身上,本就摇摇欲坠的心因此而更加破碎不堪。
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母亲了,他只是茫然的摇头,茫然的后退,直到他后背抵在门上,他发现这时候自己的视线已经模糊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他泪流满面,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做了,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出来,可能是这么多年来不被母亲疼爱的委屈,也可能是因为此时的痛苦茫然,亦或者是被多年渴望的母亲刀刀致命的伤害,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别说了。”
孙子柏低沉的嗓音忽然打断了苏瑾言的回忆,他茫然的扭头就对上了孙子柏阴沉的脸,孙子柏眼底一片阴郁,脸上的表情更是有些骇然,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孙子柏,但奇怪的是苏瑾言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种说不出暖意上涌。
孙子柏就那么蹲在他面前,他的双手始终抓着苏瑾言的手轻轻安抚着,他在用自己的手温去温暖苏瑾言冰凉的手,可是苏瑾言眼底的痛苦让他不自觉牙关紧咬,那些显然都是不好的回忆,是苏瑾言痛苦的根源,他的痛苦根本不是因为废了的腿,亦或者常年折磨他的寒症。
“别说了,”孙子柏放缓了语气,甚至对他扯出一个笑,“我现在不想知道了,以后若是不想说的事你完全可以不说,你可以拒绝我的,又没什么关系。”
苏瑾言怔了怔,这些事他确实不想说,他不想跟任何人说,想要一辈子烂在肚子里,甚至恨不得他自己也忘记了才好,况且这可是苏家的家丑,此事一旦被外人知晓,到时候整个苏家都将陷入遗臭万年的沼泽,甚至于苏家都将因此而万劫不复,所以于理于情他似乎都不该说的。
事实上,别说这五年来他从未跟任何人提起此事,就是在过去的十五年里,他也从未跟任何人说过他心里的委屈,他是惊才绝艳的苏家嫡子啊,是京城双绝之首,是天下艳羡的苏三公子,是万众瞩目之人,他这样的人就不该有什么委屈的。
大概也正是因为从未诉说过,此时竟是忽然找到了发泄口似的,苏瑾言有股想要倾诉的冲动,他也想倾诉一下自己的委屈,也想抱怨一下自己不被母亲所喜的可怜,也想被人轻声安慰几句,他不是没有委屈的,他有,只是全天下都不知道,他而又不能向任何人诉说罢了。
苏瑾言忽然望着孙子柏笑了笑,“你都把谋逆这么要命的事告诉我了,我总要拿出些诚意吧。”
“什么谋逆可不兴乱说,”孙子柏嘟囔着,“我可不想揭你伤疤。”
苏瑾言失笑,“我自己揭。”
或许他以前就是捂太严实了才总是走不出来,伤疤里或许已经溃了脓,不狠心揭开挤出来只怕以后会更痛,甚至于最终会因为这些腐臭恶心的烂东西而整个人都坏掉了。
那天是苏瑾言整个人生颠覆的一天,也是他从此从云端跌落谷底泥潭的一天。
父亲见他一直没把母亲带来便又让苏骆沉去,只是很快,苏骆沉身边的贴身小厮就慌慌张张的哭着跑了回来,当时所有宾客一头雾水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那小厮惊慌失措的样子不难猜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