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2/3页)

……宴聆青……宴聆青只是随便看了眼,然后敲门。

“叩、叩、叩、叩。”不轻不重的声音在幽深夜里响起,如果这时有人经过,必定会吓得一跳,因为在常人眼里,门外没有任何人。

不说别人,钟创也惊了下,“我们现在是鬼,不是直接穿门进去吗?”

还是有像吸血鬼一样的设定,第一次不被邀请就进不去。

宴聆青抿了抿唇:“……进别人家里,我习惯敲门,这里也算你家,我们直接进去吧。”

说着,他再次拉住钟创,钟创神经绷紧,转瞬的功夫,他感觉自己穿过了什么,再一看他们已经进入了室内。

黑漆漆的,只有院子里的灯光从外面映照进来,宴聆青松开了他,退了一步,“你去吧,我会跟着你。”

那一瞬间,钟创才感觉自己真正站在了阴鬼道上,孤独,森冷,时间好像静止,世界永远蒙着灰,他好像永恒被遗弃在这样的世界,挣扎沉浮都注定引不来任何注意。

遗弃他的人不是宴聆青,而是他的妈妈文欣兰。

所有焦躁、紧张、不安,通通在这一刻化为乌有,他踏上了楼,往二楼的卧室走去。

已经过了零点,他妈这个时候已经睡了。

卧室。

长相秀美柔弱的女人安静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素雅软被,面容白皙恬静,俨然是睡得正熟。

房间里的温度、湿度、亮度都是调整好的,这样一觉舒舒服服睡到大天亮对文欣兰来说早就不是什么难事。

但今晚……

文欣兰在睡梦中蹙起了眉头,迷迷糊糊的,她总觉得有什么人正在床边直勾勾盯着她。她紧了紧被子,翻了个身,那种犹如黏在身上的视线却始终存在。

文欣兰越睡越不安,她感觉自己仿佛被人拖进了冰窖,从皮肤到骨缝,没有一处不寒凉。

丝丝疼痛开始蔓了出来,发酸发胀,哪儿哪儿都不舒服。自从她身体变好后,她已经许久不曾体会过这种无力的感觉,为什么……为什么今天会这样?

文欣兰是被冷醒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撑着从床上坐起,那种虚弱感是真的,且有越来越重的趋势。

揉着额角看了眼室内温度,25℃,没有变,但为什么这么冷?

正想叫人上来检查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下一秒,她浑身冒起一层鸡皮疙瘩。

昏暗的房间内,她的床边正站着一个黑影,看不清五官,看不清表情,但文欣兰知道那东西正面无表情,死死盯着她。

啊——

她惊叫了一声,又似乎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文心兰仿佛被一股浓稠的黑暗包裹,但在这种黑暗中,那道立在床边的影子却越来越清晰。

英俊的五官,惨白到丝毫没有血色的脸,犹如死人的一张脸……他也的确是个死人。

钟……钟遂……

钟遂的遗体她见过,这一幕,就像那具躺在棺材里的尸体立了起来。

你为什么会在?为什么要来……你发现了……

她嘴里小声念叨着什么,一边还不住攥着被角往床角缩,弱柳扶风的脆弱感这一刻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她没有发现在她叫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床边的人影明显地颤了下。

文欣兰低着头,被子底下无人看到的角度,她的一只手正伸在枕头底下不断摸索。

没有……空的……什么都摸不到……

这一刻文欣兰才是真正惊慌了起来,那里放着一张驱鬼符,她记得很清楚,明明就是放着那里的,为什么没有?

走开,走开,不要缠着我!不是我,不是我害了你!

文欣兰叫喊着,她觉得自己已经喊得很大声,又怀疑自己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没有……什么都没有。

没人能理解她现在的感觉,她像处在一个压抑狭小的密闭空间里,没有光亮没有声音,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房间里安然度过半小时,更何况现在还有个人在盯着她。

一个死人在盯着她。

啊啊啊——

文欣兰想喊,想把所有恐惧和崩溃通过声音发泄出去,但还是没有。

她想逃,想站起来,只要逃离这个只有黑暗和沉默的地方,只要甩开那道如附骨之疽的视线,什么都会变得正常。

但她做不到,不仅虚弱无力,连双腿也像被禁锢住,丝毫动弹不得。

啊——

啊啊——

走啊!为什么要盯着我!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无声的叫喊中,文欣兰将头埋在膝盖,紧紧抱住了自己。

她停止了无用功,但恐惧和崩溃还在侵袭她,时间一点点无声逝去,文欣兰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可能是十分钟,可能是半小时,也可能一天,两天,又或者根本没有尽头,她已经在这里待了许久许久,无尽轮回。

文欣兰开始无意识在皮肤上抓挠,她想抓掉覆在上面的阴冷和永远不会消失的视线。

就在指甲在胳膊上划出几道血痕的时候,一道低哑的、仿佛隔着什么的声音虚虚传了进来。

“为什么……”

文欣兰没有反应,直到那声音再问了一遍,文欣兰动作一顿,仿佛听到了天籁。

声音。

是声音。

是你,是你,钟遂是你做的对不对?

放我出去,我不要待在这里!

“为什么……害我……”

文欣兰猛地起身睁开眼,崩溃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你为什么要喜欢我?为什么要提出联姻?为什么要拆散我和罗阵!我那时候怀着他的孩子啊,就为了要嫁给你所有人都叫我打掉那个孩子!”

“钟遂,是你,都是你!要是没有你,我会和我的孩子和罗阵幸福在一起,要不是因为你,我的身体不会越来越差,都是你们欠我的!”

文欣兰抬着脸,发丝凌乱,脸色苍白,看上去依旧是惹人怜惜的,但她的声音越来越冷,眼里的怨恨越来越明显,“钟遂,你是欠我的,你和你儿子都欠我的!”

“……我逼你……”

“你逼不逼有区别吗?"文欣兰盯着床边的人影,视线却不敢正正落在那张脸上,只要想到那张惨白的如尸体一般的脸,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文欣兰怕是真的,怨也是真的,她继续冷声道:“只要你喜欢我,只要你是钟氏掌权人,逼不逼结果能有什么不同?”

“父母兄弟在求我,罗阵在求我,我有的选择吗?钟遂,我敢拒绝你吗?拒绝过后等待文家和罗家的只有破产吧?”

“钟遂,我讨厌你,我恨你,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恶心!每天晚上看着你的脸我都想拿刀扎进你的胸口!”

文欣兰开了口就再没有停过,她像是生怕自己再被关进那个黑暗沉默的密闭空间,又像是要把那些积攒的从未对钟遂说过的恨意一股脑倾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