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顾运被司桓肃气了一场, 回来臭着一张脸。
丫鬟过来给她换衣服还纳罕,说:“外头谁惹姑娘了不成?怎的不高兴了?”
但都知道顾运是不看三少爷的,谁还能招惹?未必是因为少爷在那里受苛待了, 姑娘才不高兴?
一边扶着顾运在窗边的长椅坐下, 给人换了外裳,又打水来给她净手。
顾运呼了一口气, 闷闷道:“我气我自己傻!”原不该说那句话的, 被人拿住话柄嘲笑了。
“快些消消气, 何苦跟自己难受。”黄杏劝慰她, 又说, “不然姑娘去与五姑娘说说话, 一个人闷着可是不好。”
顾青璞那新式样衣裳做出来了,丫鬟们看了都说好,她在这上面有些独到的眼光,顾运也佩服。
想着便也去了人家屋里。
顾青璞见她过来, 先问顾承丰还好不好之类的话, 都以为她今日去看人的。
顾运今日的确也给顾承丰送去一堆书,不过没去看他,是叫稽查司里的侍卫送去的。
嘴上回说:“哥哥没事, 就是在里头不得自由, 心里肯定不得劲的。”
不过应该很快就能放出来了, 顾运心想, 只要规子材料确定能用好用, 丢的三千兵器算什么, 她能数十倍数百倍的造出来。
只怕连现而今, 一些格局都要变动。
顾青璞给顾运送了一身自己新做好的衣裳,不独她有, 几个姐妹都有。
“谢谢五姐姐。”
收到礼物自然高兴,顾运不觉露出个笑脸,一边看一边比划衣裳。
因她常在顾青璞这里讨手帕荷包等,顾青璞对她喜好的颜色图纹配色等都非常了解,故而做的衣裳就非常十分合她的心意。
顾运立刻就要换上试试看,丫鬟们便上前来帮她,穿上后,往镜子前面一站着,转个圈,袖子是纱织的广袖样式,传上去飘飘欲仙,大小正是刚刚好,穿着特别好看,袖口领口绣闻特别精致。
“我好喜欢,谢谢五姐姐。”
顾青璞嘴里不说,其实最爱的就是顾运这份真诚表达,还是不忸怩的真诚。
叫人听着里头舒服。
下晌,未想周家人上门送礼。
还是因着顾承丰的事,这案子最近在审查,谁都知道,周家更不可能不知道,两家儿女三媒六聘正式定了亲,就可算作姻亲关系,顾家出了事,除非周家是想毁婚,不然自不会当做不知道。
这番倒看出周家的确拿着眼皮子浅的人。
那等过于势力的,倘或亲友出了事,心里头就巴巴后悔,忙着撇清关系。
但说顾家才哪儿到哪儿,只要不傻不傻都不会那样做,没见就见圣上从始至终也只是问责了顾承丰一人,顾家其他人该如何就如何么。
未来姑爷亲自上的门,先去见了老爷子,又来拜见老太太。
老太太叫几个姑娘都出来,相互见了礼,
几个长辈都在,并不算出格,也是为着两没成亲的年轻人见一见。
顾青璞有些臊,眼睛一下不往周平策那边使,周平策给几位姑娘回礼的时候,也是半垂着眼眸目不斜视,非常守规矩。
反是顾运视线在俩人身上暗戳戳看来看去,不过不好打趣他们,真定了亲有些话反而不好随后说。
晚上一道吃了饭,后又歇了一盏茶的功夫,周平策才起身告辞。
晚上,顾运睡觉前,亲自把窗户关得紧紧的,虽然知道要防的人这个也防不住,不过她就是要这样解解恨。
澄心不理解地笑说:“这几天晚上热,姑娘怎么把窗户关得这么严实?昨儿窗户上新换了细纱,蚊虫跑不进来的。”
蚊虫进不来,有讨厌的人会进来。
顾运轻声哼了哼,说:“我不怕热,今天晚上你们都不许打开。”
澄心摇摇头,过了会儿,与黄杏摇摇头道:“姑娘又不知在作什么怪。”
果真不听人话要倒霉。
这一晚上闷得人,次日早上起来,丫鬟就发现顾运脖子上长了红疹子。
几个人急得怨,说昨晚上就不该让小姐胡闹,一边找消毒败火的药膏出来给人抹上。
有些痒痒的,顾运忍不住伸手想挠。
丫鬟忙拦住,“可别,破了皮更疼,还怕留疤呢,姑娘且忍忍吧。”只能给多涂着药膏,药膏有清凉阵痛的效果。
“好悬脸上没有,不然可怎么见人。”
只说老太太,太太知道了,都少不得要责问她们几句。
顾运这会儿也后悔,因为一个司桓肃,自己遭罪了,难受了,人家什么事没有,何苦来!
她又不是以后能不再见人了的,心里尚且记挂着断刀炼好没有?
心气儿不顺,老天都与她为难,方吃早饭的时候还见太阳,才搁下碗筷,天就阴了。再没一会儿,大雨噼里啪啦打了下来。
澄心她们连忙去关各处的窗户,边嘀咕说:“我说这两天又闷又热的,可不正是好大一场雨。”
得,那也别去了,就在屋子里待着吧。
顾运拿了一本书,歪在炕上看。
炕边一处正摆着那张她最喜欢的炕屏,瞧着瞧着,不免想起这东西是谁的,谁送的。渐渐的,憋在心里都那点不爽快就消了。
“算了,就看在这样东西的面子上……”顾运自言自语,一边伸手,点了点炕屏的玻璃面。
整个白天都在下雨。
晚上待要睡了时,也并不确定司桓肃会不会来,顾运就当人不会来,直接就躺下了床。
睡了再说。
不知什么时辰,迷迷糊糊的。
顾运心里本能反应一弹,明明睡得好好的,忽然就一个惊醒,睁开了眼睛!
一片黑漆漆,尽管知道大概率是司桓肃,但还是害怕,也可能是猛然惊醒,心脏还没有跟着缓过来。
“是谁?”她警惕地问了一声。
嚯一下,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我。”
顾运抚了抚胸口,抓着被子的手才放开,跪坐起来将床帘挂了起来。
司桓肃一身黑衣,一点夜闯别人府邸的紧张感都没有。
顾运都禁不住想,到底是他家防范太松,还是他太厉害?
忍不住就问了出来,“难道别人都能与你似的这般,随意闯进我们家?”
司桓肃淡淡说:“不能。”
这姑娘原来也该知道害怕。
顾运一时没了言语,不知道说什么,静默坐在床上。
司桓肃不知为何也没开口。
这静夜里,忽然就只能听见蜡烛燃的噗呲声。
好一会儿,顾运瞧着他的手,问:“你拿的是什么东西?”
司桓肃手里拿的是一卷画,用黑油布包着。
他将东西递给顾运,眉也不抬,“给你的,自己看。”
顾运从床上下来,趿着鞋子,把黑油布拆了,见是一幅画,顿了下,然后才铺在桌子上,慢慢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