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五章

没等顾运踹司桓肃一脚, 人倒是识相地放开了。

口舌绵软绵软使不上劲。

两腮绯粉,眸中氤氲。

偏偏自己还不知道,微微半张着嘴巴, 细细地呼吸。

她很想扶着墙缓一会儿, 但真不是时候,哥哥知道了要杀人。

“现下可知道了?”司桓肃沉着声音说, 垂眸看她。

知道你爷爷个腿儿!

顾运直起来腰, 狠狠剜了司桓肃一眼, 然后伸手把人用力一推, 转身飞快跑了。

噔噔噔。

都没有门外的顾承庭好好说话, 生怕人瞧见, 做了坏事的猫儿似的飞快往外一蹿,人已经跑远。

远远只留下一句: “哥哥我先回去了!”

顾承庭哭笑不得。

屋子里司桓肃竟也听得,不由哂笑一声,整理了片刻, 方出门。

顾承庭好奇问:“九妹妹与你说什么了?”

司桓肃面不改色, 淡然开口,“上次有一本书落那车里,问我看见没有。”

顾承庭也不知道信没信, 点头, 两人一起回了前头。

顾运回来之后才发现, 把正事忘了, 说好回礼的荷包还揣在身上, 没给司桓肃。

白跑一趟了。

“算了, 改日再说。”今日可是够大胆的。

再想想, 素日看着冷酷无情,不把人放在眼睛的指挥使大人, 还以为多与别个不同,或是不近女色呢,哪里想是个表里不一的,普通男人一个

顾运暗暗在心里吐槽了几句,回屋且把荷包放好,对镜整了整面容。

发现自己脸色这样绯色,涂多了胭脂一样,吓得赶拿冷帕子敷了敷。

等心情平复下来后,方去那屋子看新娘子。

才到门口,就听见热闹了,里屋外屋,坐着的站着的多少人,说说笑笑。

顾运擦着身往里走。

她一进来,旁边人见着,也上下打量着瞧。

今日不独新娘子穿着喜庆一身,连她们几个姐妹都是簇新的衣裳上身,譬如顾运,今日这一身衣裳,圆领盘口的领子精致的祥云图形,衣服底子颜色是极明艳的黄橙色,边上织金线,绣着富贵团簇的花,扎眼得不行。偏她生得好,什么都压得住,正穿得出来这样的浓郁颜色,又是这样外向好动不拘一格的性子,走路都自带一股子自信舒朗,就叫这衣裳穿在她身上是相得益彰,原有十分的好,倒叫她穿出十二分的好来。

她一进屋,四处看了下,挤了进去。

喜床旁边,新娘的发髻已经梳好,金冠子已经戴上。

顾运靠着近了些,就闻见一阵阵的香味,原是这衣服都是提前熏过,新娘子旁边也放了两个点了香的炉子。香味都是新配的,十分好闻,一点也不刺鼻。

新娘妆比日常妆浓艳许多,皮肤涂得白白的,脸颊上胭脂上了不少,绯红的就像是害羞泛起来的一样,再涂上口脂,瞧着就喜庆。

顾运可是知道顾青璞天还没亮就被拉起来摆弄,这会儿也不知道身上乏不乏,她看见她二姐在与喜娘说话,便过去与顾池春说:“五姐姐可是没有吃中饭?”

顾池春笑着摇摇头,“今日不许她多吃的,换了衣裳,后面就不方便了。”

行吧,看来顾青璞今日要挨一日饿了。

不少官夫人暗暗打量顾运,心说这顾家姑娘一个比一个生得好,一问身边人,才知道这位就是先前传出来,命格极好的,如今已经许给了稽查司指挥使了的那位顾家九姑娘。却不说命格,只这模样,也足够出挑了。

待得一会儿,喜娘媒人主持了仪式,说得满屋子都人大笑。

顾运跟着乐了一会儿,又陪她五姐姐缓和了一下紧张羞怯的的心情。

因听见院子里有丫鬟喊“迎亲的队伍来了!新郎进门了!”

想去看看新郎怎么发挥聪明才智,急斗拦门不让他进去的小舅子的。

于是赶紧溜了出去。

可惜他二哥哥不在,不然她大哥哥来文,二哥哥来武,可不得把周平策治得服服的,让新郎出出丑,嘿嘿。

很快,求过了门,新郎来接新娘,拜别了父母,喇叭唢呐一吹,兴高采烈,一队人马,欢欢喜喜抬着轿子走了。

这边倒只剩下喜宴,宾客吃一场,散了后各自回来。

家里方是清静下来。

一下热闹,一下冷清,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剩下的活多,还得下人们好生忙活两日。

三日后顾青璞要回门,嫁在近处就是好,来往方便,像顾池春当初,嫁人路上就走了很多日,离得远,回门也就只是一个说法了,并没有真的回来。

晚上,想着院儿里少了一个人,顾运还有些不习惯,沐浴过后,拆开头发,早早睡了。

顾青璞的婚事办完,文氏轻松了些许,十五这日,置了一桌家宴,顾家上下一起吃了一场,热热闹闹的,老太太说要带几个孙女去庄子上住几日,提前已经派了人打点妥当,明日直接过去就成。

顾泰也想着正趁这个时候,掰一掰顾纤云的性子。

翌日,众人吃过了早饭,才在文氏的安排下坐上马车,出发了。

赶着的都是老把式,稳当着呢。

慢慢走着,不多时,马车出了城,老太太在车上笑:“我也许多时候没下过庄子了,出来才知道,外头空气也新鲜,城外山色美,景致好,远山望过去,雾蒙蒙的,似那仙境。怪道九丫头爱出来玩。”

今日赶的是双马的大马车,老太太带着所有姑娘都坐在一车,热热闹闹的。

秋冬之景也有独特之美,枯黄的树叶即使都掉下来也并不难看。

四时变化不同,才是生活。

顾运指着前面一处地方,说:“先前我回家时,这棵树还绿油油一片,茂盛丰密的叶子罩在上空像把伞,我还在下头遮过阴呢。再看现在,树叶全枯了,风一吹,哗啦啦往下掉,可也好看是不是?而再待明年春,它又会重新焕发生机,变得绿意盎然,如果你仔细观察了,知道它现在的模样,明天它变个样,仿佛咱们看着它变的一样,咱们心里也就很开心了。”

老太太点头认同,夸她,“很是,九丫头说得有道理。”

顾泰说:“难为她想得多。”又见顾存珠挨着顾运的脑袋,凑着窗户上掀开的对方往外看。

便问,“珠儿冷不冷?”

顾存珠转过头,说:“披着起披风呢,不冷。”她你旁人都要穿得多些。

老太太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手,有些微微凉,不如顾运似的,一双手一直暖呼呼。

只说:“倒是丫鬟们疏忽了,你比她们都畏寒些,早该记着的,等去了庄子,让人把手炉找出来,你时时抱着,就不怕冷了。”

顾存珠抿嘴笑,腮边盛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顾运听说她冷,便笑嘻嘻过去抓着她的手,揉了几揉,给她捂住,“来,我的手比手炉还舒服呢,给你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