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著书立说?

“在收到他回信后父亲就让人把他家的房子重新打理了一下,住人没有问题。”朱浩东看着外甥女,“你外祖父说他继承了他父亲在学问一道上的天赋,做个族学先生是大才小用了,所以只和他定了三年为期,他性子也是野惯了的,但是该懂的礼节都懂,你私底下留意两分便是,不要过于束缚他。”

原来是这么大恩情,怪不得郑知明明并不愿意回来却还是回来了,花芷点头,“所以他是住回去了?”

“是,我明白。”

“郑知是京城中人,确切的说他是个遗腹子,他的父亲曾在朱家任西席,长得俊秀风流,红粉知己无数,在郑知的母亲怀着他的时候死了,并且死得不甚光彩,他手无余财,留下个寡妻还有着身孕,又急又气差点跟着去了,父亲看在主雇一场的份上让母亲帮着把人安葬了,又留了点银子给郑知他娘,不然这世上未必还有郑知这么个人。”

“对你我们都再放心不过。”朱浩东笑,说起他真正的来意,“那个香皂的买卖你外祖父做主拉了人入伙,周靖周老将军,可知晓他?”

花芷看了苏嬷嬷一眼,苏嬷嬷会意,去了门口守着。

“执掌中营的正二品威武将军周靖。”这段时间花芷对大庆朝的官员好好做了功课,对掌着实权的周靖自然不陌生,她只是没想到外祖父会拉个武将入伙。

再喝了一盏茶,郑知起身又去了族学,他七窍玲珑心,哪会看不出来朱浩东有话要和花芷说。

“我去见的老将军,老将军亲自承诺,若花家有事,周家不会坐视不理。”

郑知眼神轻扫一圈,这里的书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可想到这是花家被抄家后几个月里置办起来的他便再次感慨,可惜花芷的心思不在学问上头,不然他真是愿意收个女学生。

花芷愣了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这定是外祖父替她争取来的,或者说是给出这份利益所换回来的庇护,朱家用不上,花家却正需要,她搭的每一层关系网,为的都是给花家增加本钱,周家份量够重。

花芷看向二舅,朱浩东轻轻点头,花芷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束脩什么的更是不说起,到时给穆先生多少同样的给郑先生再备一份便是,至于其他的,外祖父想来应该已有说道。

“改日我亲自拜谢外祖父。”

“不用,我有地方住。”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外道了。”朱浩东笑眯眯的,心情甚是愉悦,只要把这桩买卖铺开了,便是日后大哥位置坐得再高也休想轻贱了他去,真要说起来,他才该好好感谢芷儿才对。

“是。”花芷很喜欢郑知的这种干脆,她也看出来了,这郑先生确实如外祖父所言并不那么守规矩,不然也不会撺掇着她著书立说,“花家不方便留外客,我让人去附近替您赁一处宅子……”

***

“这个你就无需操心了,到时我和穆青来商议。”

郑知第一堂课花芷去听了,听到一半的时候穆青也来了,两人在长廊上听得入神。

“好叫郑先生知道,另一位先生姓穆,穆青穆先生,如何排课到时需得和他商量一番,不知郑先生在这方面可有什么想法?”

这大概就是读万卷书和行万里路和差别,穆青讲时会加入进去自己的理解,以及读书人普通认可的那些真知灼见,说来说去总也是在书本那个范畴之内,而郑知则打破了那个范畴,他以自己在外行走多年的阅历为底去释义,无法说谁的更好,但是毫无疑义,郑知讲的更生动。

郑知赞赏的点头,知道该做什么,也清楚以一己之力又能做什么,花芷把这个度把握得很好,可惜了,若是她愿意好好做学问,他很愿意收下这个学生,难得能遇着这么一个合心意的,真是可惜了。

花芷都觉得自己加的那堂课有点多余了。

“那就再开一门杂学课吧,就当是给他们开阔眼界了。”

回头看到穆青黯然的神情她顿了一顿,稍微犹豫还是中肯的道:“穆先生也无需多想,不是每个读书人都能如郑先生那般无牵无挂的去外边行万里路。”

花芷垂下眼睑,她从没将族学看成是负担,有些时候她是将授课当成休憩的,讲一讲她想讲的东西,用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把她认为一些好的东西教给他们,看着他们海棉一般吸引着便是一种愉悦,可要再让她教那些四书十三经……

穆青苦笑着摇头离开。

郑知挥挥手示意她坐下,“离了京城这么多年,倒没想这回回来还有这意外之喜,这事我应下了,不过你也无需完全甩手,有这天份就别浪费了。”

花芷也无法再劝,谁能不羡慕呢?她也羡慕,她也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去行万里路,大自然中的那些奇山峻岭,那些得到造物主恩宠的美景,书中再美的词汇也难描述出万一。

花芷站起身来朝着郑知盈盈一礼,“花芷,谢过郑先生。”

只是啊,太多不得已。

更何况她也没有以一己之力去对抗整个大环境的野心,一个人得到多少必定会失去同等多的东西,她不需要。

走出这里,她还是要去想怎么多挣一些钱,想着怎么把关系网铺得更广些更牢些,想着花家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想着远在北地的亲人……

花芷笑,“现在我看似挣脱了诸多束缚,可我心中亦多了杂念,要操的心太多,要做的事也太多,上边这片天没人撑着,如何能静下心来做学问,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由我来撑起这片天,让花家的其他人能好好做学问。”

要想的事情这么多,哪里还有空去理会自己心底那点念想。

“不怕郑先生笑话,我没有那般伟大的理想,会看那些书不过是因为爱看,家中又有足够多的藏书任我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便也看了那许多,我不能走万里路,只能去黄金屋中寻找慰藉,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