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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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他们启程回枫林山,半路上突然开始打雷。
陈梓坐在副驾,后脑靠着座椅,微微偏向窗外,看见透明玻璃上渐渐沾上细小雨丝,然后逐渐变大。
雨说来就来。
不一会的功夫,刚才还细如银针的雨此时变得硕大,铺天盖砸下来,落到车顶,溅起一圈圈水珠,车内也被震得轰隆作响。
陈梓本来昏昏欲睡,被这声音一吵,睡意也就慢慢消散了。
他打了个哈欠,晃眼看到手腕上的一圈淤青和勒痕。
他手指碰了碰,还在发疼。
前面遇上红灯,车子随之停下,雨刷器快速擦动前面的玻璃,将雨水扫落,不过很快又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雨滴。
秦航侧头看了陈梓几秒,突然向车后座探过身。
陈梓原本低着头,眼前忽然一黑,身上被一块黑色布料掩盖,一阵乌木沉香灌满了他鼻腔。
他把衣服往下面扒,露出头,一看,是一件黑色大衣。
陈梓扭头看秦航,秦航也正看着他。
秦航:“穿上吧,冷。”
“......”
陈梓视线描摹他的眼睛,再在他下巴上的牙印处停留几秒。
什么都没说,陈梓正面把两只手伸进袖子里,只露了白白净净的一小节手指在外面,下半张脸埋在衣领里,呼吸间全是令人安心的气味。
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闭上了眼睛。
车子启动,在淅淅沥沥中,穿破雨幕朝远方驶去。
发情期后的一周,陈梓非常嗜睡,整天除了去餐厅吃饭就是在卧室里睡觉,只有偶尔会到花园里走走。
午睡起后,陈梓穿着睡衣走到阳台上,伸了个懒腰,撑着栏杆眺望远处的风景。
快要入冬,枫林山上的树已经秃了一片,一眼望去好多黑突突的树丫。
底下传来动静,陈梓低头,只见秦航蹲在一堆花圃边,手上拿着把大剪刀正修剪着什么,旁边是新来的园丁。
两人偶尔低头交谈两句,但距离有点远,陈梓只能看到秦航的嘴一张一合地说什么,并不能听清。
陈梓趴在阳台护栏上,兴致缺缺地看了一阵,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打算回卧室里呆着。
这时,一阵冷风吹来,夹着梅花独有的幽香。
冷空气涌入猛地涌入鼻腔,陈梓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动静不小,地下两人抬头望上来。
对上秦航的视线,陈梓站直身子,双手插在睡裤袋子里,面无表情。
秦航侧头对园丁说了几句话,将手里的工具交给他,随后离开了。
五分钟后,房门被敲响。
“进来。”
落地窗大大开着,陈梓坐在窗边的一个小秋千上,赤裸着脚踩在踩在边沿,脚趾间微微发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冻的。
他垂眸注视着手机,头也不抬一下。
秦航单膝蹲在他面前,手上不知从哪里拿了一双袜子。
纯白色,毛茸茸的,看上去相当保暖。
脚腕被人捏住,陈梓这才将目光转移到秦航身上,眉头不满地蹙起。
“干嘛——”他不耐道,脚也抗议地挣了挣。
秦航明明没使劲多大力,可陈梓就是挣不开,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给自己套上袜子。
陈梓略带嫌弃地看了看白绒绒的一双脚,觉得有些丑,到底还是没脱下来。
或许是这几天睡舒服了,又或是因为发情期后体内分泌逐渐变得稳定,他脾气倒是比往常好了许多。
原以为这就完了,陈梓正准备继续玩手机,秦航又去衣柜拿了件羽绒服过来。
陈梓:“......”
“天气凉。”秦航淡淡道。
陈梓不说话,也不起来,两人就这样干瞪眼。
半晌,陈梓把手机扔到秦航怀里,伸手将羽绒服套到身上,然后下了楼。
晚饭后,秦航问他要不要出去走走,想着在家里呆这么久,他确实感觉有点闷了,于是便随口答应了。
枫林山有许多散步小径,橘黄色的路灯将道路照得明亮。
呼吸间泛起的白雾在灯光下不断扩散,再消散在黑空中。
这里离城市有一小时的车程,少了雾霾的影响,抬头便能看见满天的星星。
那星星闪啊闪,亮得不知疲惫。
其中一颗似乎还在转动,只是不知道它的运动轨迹是怎么样的,陈梓只觉它越来越大,离自己越来越近。
脸颊突然触上一片冰凉,陈梓眨了眨眼,抬了摸了下那快皮肤,指尖在路灯上泛着晶莹的水光。
秦航站在他身侧,轻声说:“下雪了。”
好像被打开了某种开关,雪花开始不断从黑暗中落下,在昏黄路灯下慢慢飞舞,后落在地上变成一滩水。
联盟C区地处联盟西南地带,下雪向来是概率事件,除了某些海拔较高的山区有雪之外,城区下雪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便是像现在这样的鹅毛小雪也是少得可怜。
陈梓平静的眼眸泛起一丝欣喜,像个孩子一样伸手试图抓住落下的雪花。
每次捉住后摊开一看,雪花早就融化了。
秦航没说话,静静看着他。
陈梓试了几次之后,盯着湿哒哒的掌心,又皱起了眉,觉得好没意思,扭头就往回走。
秦航跟上来抓住了他的手腕,替他一点点把手掌上的冷水擦干净。
好像陈梓真的就是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
陈梓看着秦航专注给他擦手的样子,心里升起了一点异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顺着秦航了?
包括下午给他穿袜子,这种事情,应该是由他来命令,而不是秦航自主发起,即便事还是这件事,但性质却完全不一样。
主导者不知不觉地换了人。
陈梓心中不爽,近来的好脾气在这时耗尽,一把将秦航推到一边,头也不回地走了。
足足在家里又呆了一周,陈梓躺在沙发上无聊地刷着手机时,莫书恒的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作为陈梓的特别助理,莫书恒相当了解他的脾性,不然也不会这么久还一直稳在这个位置上。
他不管事是放在明面上的,莫书恒心理也清楚,只会在月末时例行公事把公司这个月的各种情况发到他邮箱里,虽然他一年来都不一定会点开邮箱一次,但莫书恒还是每个月照常发。
除此之外,他们并没有什么联系,他发十条微信,陈梓能看到一两条就算不错了。
不过他也懂事,陈梓不理他是正常现象,理了反而才不现实。
像今天这样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的情况,少之又少。
看清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后,陈梓不爽地“啧”了一声,却还是接了。
莫书恒那边很吵闹,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
陈梓以为他在酒吧误摁错了号码,正想挂断时,莫书恒突然喊了一声:“陈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