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相豫大惊失色, “你你你你你——”
“我怎么了?”
你了半天没有往下说,姜贞斜睥着惊慌失措的枭雄,悠悠笑道, “我不该出现在这儿?”
这问题是死亡问题, 大脑宕机的相豫反应过来了,“不——不是!该!”
“不是, 该出现, 该出现,你太该出现了!”
情绪太过激动,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的枭雄的语言系统有一瞬的紊乱, 但很快,他调整过来, 一下子窜到姜贞面前,狗似的凑到她身边嗅着, “你什么过来的?过来多久了?我刚才——”
声音顿了顿,有些不知怎么说。
——一把年龄却还跟少年怀春似的, 这种事情他着实有些问不出口。
男人窜到自己面前, 姜贞就势捏了把男人的脸。
唔, 整日里在外面征讨四方, 手感糙了不少, 于是略捏了两下, 便松开了手。
“刚到没多久。”
姜贞道,“你方才挑衣服挑发冠挑配饰的模样我全都没看到。”
“......”
你还不如不说!
相豫瞬间垮了脸。
高大魁梧的男人委屈起来像是落水的大狗, 尤其是头发还湿着, 鬂间的几缕碎发飘在额前, 怎么看怎么像可怜兮兮的落水狗。
姜贞向来心善,决定不痛打落水狗, 于是瞧了瞧相豫身上花里胡哨的衣服,勉为其难夸了一句,“这个颜色很娇嫩,挺衬你。”
其实这个颜色太娇嫩,穿在少男少女身上很适合,相豫一把年龄穿这种颜色,怎么看怎么有违和感。
但他就是要穿,穿完不行娉娉婷婷之态,仍是大开大合的龙行虎步,骨子里的豪迈中和了衣服的娇俏,别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被姜贞敷衍似的夸了一句,相豫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相豫一脸骄傲,显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姜贞笑道,“你是大名鼎鼎的豫公。”
“别。”
相豫立刻制止姜贞的话,“你可别跟其他人一样喊豫公,把我浑身的汗毛都吓出来了。”
“你瞧,是不是都出来了?”
相豫撸起袖子,把自己的胳膊拿给姜贞看。
姜贞瞧了一眼,麦色的皮肤,薄薄的肌肉,不夸张,但也不消瘦。
——是她中意的审美。
姜贞以指腹捏了捏,“不错。”
“我就知道你不会看汗毛。”
相豫松开衣袖,长臂一伸,把姜贞抱在怀里,大狗拱人似的拱着她。
姜贞轻摸狗头,垂眸看着头发尚带着湿气的相豫,“你难道想让我看汗毛?”
“......这倒没有。”
相豫扯开姜贞身上薄甲,低头吻着她锁骨,“这不是想让你看看其他东西么?”
“看到了,我很中意。”
姜贞笑了一下,抬手推压在自己身上的相豫,“先起开,我刚巡视回来,身上脏死了。”
相豫满不在乎道,“都老夫老妻了,还在乎这个?”
“都老夫老妻了,你不一样把自己洗脱皮?”
姜贞揶揄道。
“......”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呢?
相豫叹了一声,“这不是两年没见,我想给你留个好印象吗?”
“恩,我也一样。”
姜贞拿脚踹相豫,“起开,我先去洗漱。”
相豫抱着姜贞不愿松手,“再亲一下。”
“再亲一下再去嘛——嘶!”
话刚说完,耳朵便被姜贞揪了起来,动作被迫中止,他被姜贞揪着耳朵揪了起来。
“姜二娘,你这是谋杀亲夫!”
相豫疼得龇牙咧嘴。
把人从自己身上揪起来,姜贞松开手,“你现在不还活着?”
“那是因为我命硬。”
相豫揉着自己的耳朵道。
“希望你一直都命硬。”
姜贞衷心祝福道。
谷城是重镇,郡守府修得颇为气派,沐浴的地方引的是活水,姜贞疲惫的时候时常来这里泡一泡,舒经活血还能解乏,是上好的消遣方式。
方才过来的时候拿了换洗的衣物,姜贞便绕过相豫,拿着衣服去洗漱,一边走,一边与相豫说话,“你最好命硬到挺过这段乱世,看九州一统,盛世太平。”
前世的相豫倒是熬过了乱世,看到了九州一统,可惜没能看盛世太平。
——没当几年皇帝,便被她送去了西天,严重拉低了开国皇帝的平均寿命。
“我当然能看得到。”
相豫追在姜贞身后,“阿和说了,我是大夏朝的开国皇帝,青史有名的那一种。”
姜贞悲悯地看了一眼相豫,“是,大夏开国皇帝。”
皇帝位置都没坐稳,便被她抬脚踹去黄泉。
“?”
这眼神似乎有些不对?怎么越看越嘲讽?
相豫剑眉微动。
“啪——”
询问的话尚未说出口,浴室入口的门便被姜贞合上,他走得急,险些一头撞在房门上。
“......”
都老夫老妻的,有什么不能看的!
相豫完全忘了自己换衣服出来时看到姜贞端坐时的急得跳脚,在外面啪/啪拍着门,“让我进去!”
“你刚才都看我了,凭什么不让我看回来!”
门后的姜贞摇头轻笑。
——在外面威风八面的枭雄,在她面前跟毛头小子似的。
俯身试了下水,水温刚刚好,姜贞解开衣甲,赤身下水。
门外的相豫仍在敲门,翻来覆去说着那几句话,偶尔会冒出几句其他的,左不过唏嘘叹息,感叹他们的小阿和变化着实大,让他这个当父亲的心里有些不安。
不安是对的。
若不是他的人出了问题,前世的阿和怎会过早夭折在乱世里?
而阿和的死也成了他们之间感情破裂的导火线,让他们在未来的岁月里不死不休。
她将他身边之人屠了个干净,而她在意之人也被他所杀,最后只剩下两个孤家寡人,一杯毒酒结束他们两个大半辈子的恩仇。
前生恩怨两消,今生回到原点。
是刀剑相抵,还是携手与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前尘往事汹涌而来,姜贞的思路却越来越清晰。
她从不是自苦的性子,画地为牢让自己饱受煎熬。
如今一切尚未发生,那便是不曾发生,前路多荆棘磨难,仍需她与豫一起走。
当然,若未来的豫仍走上那条老路,她亦不会困于往日恩爱,不能自抑。
汝剑利,我剑未尝不利①。
她虽为女子,但亦可为九州天下真正的主人。
姜贞笑了一下。
门外的相豫抓耳挠腮在等候,姜贞没有洗太久,将身上巡视之际染的尘埃洗干净,便披上衣袍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