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我不懂她的理想,但我爱她(十五)

佐藤足足昏迷了三天。

这三天里生命体征正常, 但却迟迟不醒,任凭医生检查无数次,得出的结论都是佐藤在睡觉。

无论是脸上的伤还是额头上的伤口, 全都是正常的皮外伤, 早就已经进行处理。

倒是有人想要追究到楚玉身上,可有坂田雄这个二五仔跳出来一力阻拦, 化解了数次可能会落在楚玉家人身上的危机。

坂田雄怀揣着长生的梦想, 每天晚上在梦里上演无数次过长生幻想。

相比之下, 佐藤就倒霉多了,这三天的昏迷,对于他来说, 就是一场做不完的噩梦。

过往无数痛苦记忆, 在睡梦中轮番上演,他像是一台停不下来的机器, 永远面对惨痛往事的追逐。

佐藤无数次见到母亲的眼睛,似是一直在质问他当年为什么要说谎, 为什么不愿意站出来指证生父。

他也无数次看见了父亲。

父亲又回到了年轻时的模样,他是那么强大,就像一座大山一样不可撼动。

“你看见了, 对不对?”父亲询问道。

佐藤像当初那样, 再一次选择了摇头:“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即便身处睡梦中, 佐藤依旧选择不断否认自己看见了父亲杀害母亲的过程,他一次又一次选择和位高权重的父亲站在一起。

噩梦里的父亲也做出了和以往一样的选择,当着他的面杀掉他养的宠物, 煮成食物, 并逼着他吃下去。

他知道这是父亲对他的警告,父亲并未相信他的话。

在经历了无数遍这些回忆之后, 佐藤麻木的心脏终于跳动一分,他在宠物死亡时,选择拿起刀子自我了断后,他醒过来了。

空气中是让人安心的消毒水气息,四周的陈设,只看一眼就知是在医院里。

早就守在一旁的亲卫,见他醒来,立马目露欢喜之色,按铃叫来大半个医院的医生来给他进行身体检查。

佐藤迟钝地任由他们展开各项检查,后知后觉地询问起自己睡了多久,得知已经过去三天后,他抓住亲卫说道:“坂田君的病情如何?如果那老太婆没有治好他,那就杀了那条弄堂里的所有人!”

亲卫闻言有些为难,倒是将坂田雄的情况解释清楚了,头痛确实得到控制,但变成了慢性病,隔段时间就要跟狐仙取药。

佐藤伸手用力敲在床板上,不管是给狐仙磕头,还是给华夏的老太太磕头,对于他来说,都是奇耻大辱,偏偏因为坂田雄的病情,佐藤压根无法对楚玉做什么。

“佐藤阁下,在您昏迷之前,您的副官立花君进入武器库抽查时,因为操作不当,发生特大爆炸,一行七人,无一生还。”亲卫汇报道。

佐藤听到这话,顿时双目圆瞪,相比较副官一行人的死亡,他更在乎武器库的损失,立马抓着亲卫仔细询问。

武器库的情形并不乐观,因为虽然以一次爆炸为起点,但却引起了连锁反应,多处存放的炸药全都被引爆,武器库毁了三分之二。

“你确定是因为操作不当引起的多处爆炸?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是不是司令部也混进了细作?”佐藤追问道。

亲卫立马解释道:“佐藤阁下,能进入武器库的,都是帝国土生土长的战士,怎么会有细作混进去呢?”

佐藤即便听到这解释,依旧眉头皱得紧紧的,因为从他进入战场以来,这么多年哪怕听说武器库爆炸,也从未有过这样惨烈的损失。

亲卫继续解释道:“现场的痕迹勘察是坂田阁下进行的,他虽然年轻,但却是帝国最杰出的人才,他花了将近两天时间,方才确定这次事故纯属意外,人为痕迹很少。”

佐藤却像是抓住了什么一样,急切说道:“人为痕迹很少,并不代表没有,坂田君一定是找到线索了,是不是华夏人干的?”

佐藤如此急切,既是想要挽回损失,也是努力想要将锅甩过去,如果证明是华夏人干的,那肯定是他们内部有人在里应外合,只要抓住内鬼,也能将功折罪。

但很可惜,亲卫继续摇头,说道:“坂田阁下查出来的人为痕迹,按照事发时间来推测,多半来自立花君一行人。”

佐藤听到这话,顿时面色难看。

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最好的消息似乎就只有坂田雄的病情得到控制,他可以尽快投入工作,只要坂田雄参与侦查,他就不怕追踪不到那些搞暗杀的刺客。

在确定损失无法挽回之后,佐藤恍惚想起一件小事。

那日狐仙还未附身,神婆便笃定副官晦气缠身,还劝他什么都不要做,请假休息,并服用金汁。

如今副官倒是永远地休息了,佐藤很难不将这事和楚玉联想在一起,不过他理智尚存,一来知道楚玉不在现场,身世也清白,一个神婆确实没能量做这种事,二来楚玉背后还有一位强大的狐仙,他还没有做好承受狐仙报复的准备。

佐藤这次虽然受的是皮外伤,但他的精神似乎遭受极大创伤,接连数日,他都无法安眠。

他一睡着,就会再次陷进往事中。

他甚至开始害怕闭上眼睛,原本是要在医院休养身体的,这么一闹,身体反倒越养越差。

佐藤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长期缺少睡眠带来的影响非常严重,他不仅产生厌食情绪,吃不下东西,甚至还开始产生幻觉。

宽敞的病房里,明明只有佐藤和守着的亲卫二人,但他却听到耳边传来清晰的喊声。

佐藤瞬间从床上爬了起来,恭敬低头跪下:“父亲,您有什么吩咐?”

亲卫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佐藤阁下,您在说什么?”亲卫轻声询问道。

佐藤撑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看向亲卫,又向四周打量一圈,方才迟疑着问道:“你难道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吗?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亲卫摇了摇头。

佐藤感觉自己的病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哪怕睁着眼睛,他也能陷入痛苦的过往中,好似是打开了什么沉浸式体验的开关一样。

他发病都不再分白天黑夜。

除他之外,受到折磨的人还有亲卫和医护团队,亲卫晚上不敢合眼,白天不敢补觉,实在守不住了才终于申请找个人跟他轮班。

但很可惜,佐藤当场就驳回请求。

佐藤的想法出奇简单,他知道自己会在无意识时说出只言片语,他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过往。

“母亲,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个懦夫,我太害怕了,我还是个孩子,您那么爱我,为什么不肯原谅我?我恨你,我恨你!活该你死了,你都是活该!”

这日半夜,佐藤趁着亲卫半梦半醒时突然发疯。

不仅直接从床上跳起来大喊大叫,他还拿起了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