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温泉里,赵星卓狼狈不堪,抹着脸上的水,爬上岸去。

“你是不是疯了?”赵星卓说。

“同性婚姻。”郑余生答道:“这很难理解?”

赵星卓想了想,又把郑余生半抱上岸,给他一条雪白的浴巾,自己则围着浴巾,站在温泉池畔喝冰饮,让头脑清晰点。

郑余生没有说话,只坐在池边,看着山下的雪景。

赵星卓本来有一肚子话想说,但突然间,他觉得这个提议也没那么荒唐,细想起来不仅不荒唐,还相当聪明!

一旦他们领证结婚,长川就有了大把理由干涉东关的事务,支持赵星卓夺回家产,也显得理直气壮,就算不爆发大规模火拼,赵星卓也可以在郑余生的支持之下,起诉要求分家,并公示母亲的遗嘱…… 虽然他单枪匹马也能这么做,然而有了郑余生在背后,姐夫与弟弟就必须按规矩来,不能再搞谋杀。

赵星卓的表情非常复杂,转身看着郑余生。

“你想清楚了?”郑余生说。

赵星卓快速地来到郑余生面前,盘膝坐下,面朝郑余生,说:“这简直是神经病,不,太疯狂了…… 你要和我结婚?”

“我要娶你。”郑余生嘴角现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打量赵星卓几乎赤裸的身体。

“哎……”赵星卓想了很久,同性婚姻在江东早已合法,但他总觉得这实在太夸张:“这是你和你爸商量好的?”

“不。”郑余生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赵星卓:“我承认这…… 是高招,可是你…… 等到一切结束后,你再和我离婚?会对你的名声有影响么?”

“没关系啊。”郑余生说:“我觉得不用离婚,这不影响你在外面玩你自己的。”

“呃……”赵星卓握着饮料罐,说:“这么说好像也对,这算政治联姻吗?可是同性政治联姻,关键咱俩也都不是……”

“政治联姻里有感情?”郑余生说:“你是不是有病?每次牵扯到这种事情上,就变了个人似的。”

“这也许是我性格里的特质吧。”赵星卓总觉得家庭很重要的,婚姻则是神圣的:“我我我…… 我再确认一下,咱们会离婚的吧?这只是手段对不对?”

“这要看你的表现,能不能让我满意了。”郑余生说:“夺回东关之后,我可以把长川和东关都交给你进行管理。”

赵星卓:“………………”

江东市三大帮派鼎力的局面存在已久,谁也奈何不得谁,但郑余生的这个提议,瞬间让赵星卓看见了一种全新的局面——假设东关会与长川社因为他们的联手,而合并了呢?

那么他们将成为江东最大的势力,另一家鹫组,必将失去所有对抗的能力。

“你……”赵星卓观察郑余生的表情,说:“你想把咱们两家合并?”

他明白到郑余生的野心,绝不仅限于自己所看到的。

“不一定。”郑余生答道:“这只是必须走出的第一步。 东关的财力与长川的武力,正形成了完美的互补。 作为我的老婆,你可以随意发挥。 不过我记得你似乎想从政?如果你相信我,我也可以来管理,制定我们未来的计划。”

“应该是老公,你很了不起。”赵星卓扬眉:“你相当有野心,这是连我妈都没想过的。”

接下来,赵星卓不再说话,郑余生知道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个提议。

“我尊重你,所以没有强迫你。”郑余生说。

“谢谢。”赵星卓答道,他再怎么样也与郑余生同生共死过一场,在厂房时,郑余生确实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最后陷入险境,甚至还让他先跑,这次事情之后,赵星卓已经决定了,要与他当兄弟了。

这很讽刺,自己的亲兄弟要杀他,反而是在此前从无交集的郑余生救了他。

“你爸不会杀了我吗?”赵星卓提出了新的担忧:“我们要告诉他实话,或只是……”

“瞒着他。”郑余生说:“让他慢慢知晓,我和你在谈恋爱,因为我看上你了。 他不会来动你的。”

“这这这……”赵星卓说:“你该不会是在…… 把我抓回白楼的时候,就开始…… 开始……”

“对。”郑余生说:“那个时候我已经在布局了。”

赵星卓抹了把脸,简直不知该如何应对自己这乱七八糟的人生。

“他一定会弄死我的啊!”赵星卓抓狂地说。

“他不会。”郑余生说:“他自己也很清楚,我在替家族解决问题。 我来负责他这部分,你不用担心。”

“除此以外。”郑余生又说:“在所有人,包括黄锐的面前,你都必须扮演好这个角色。”

“天啊——”赵星卓简直哭笑不得:“我要以你爱人…… 的身份,出席所有场合?”

“没错。”郑余生答道:“这个协议只有现在的你我知道。 你不是很会谈恋爱的吗?把自己调动起来,尽快适应状态。”

“可是……”赵星卓想到自己的未来,衡量片刻,最后下定决心,说:“行,但最后是否合并,我保留意见。 取回我该得的一切之后,我会第一时间为你解决长川的经济危机,如果你相信我,我还可以为你调整经营架构。”

“所以你想好了?”郑余生说。

“想……”赵星卓目光挪开,但很快,视线回到了郑余生的脸上。

“想好了。”赵星卓严肃,认真地说,他知道郑余生给了自己足够的尊重,在这么大的事情上没有挟恩,也没有威胁,甚至没有提醒他,现在的他处境有多艰难,已经走投无路的现实。

将心比心,这没有什么好嫌弃的,对方也并非占尽了便宜,毕竟要演戏,就得两人配合一起演,郑余生也要付出,不存在谁吃亏的问题。

“成交。”郑余生说。

赵星卓:“但我有几个要求,咱们也要提前把话说清楚。”

郑余生示意你说就是。

“是谁杀了我的妈妈?策划了那起游轮上的大火?”赵星卓的声音低沉,说到母亲时,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回答我,你必须诚实,郑家有没有参与?”

郑余生眉头深锁,侧过头去,赵星卓却扳着他的下巴,强行让他转过来,急促地说:“看着我的眼睛!”

“我不知道。”郑余生说。

赵星卓沉默了很久,郑余生的这个答案显而易见,是足够诚实的,若他矢口否认,反而有问题。

“我只能向你保证,我对此毫不知情。”郑余生说:“但我不清楚老头子是否参与其中,根据他的反应,我认为他也许没有牵涉其中。”

在医院中养伤的这段时日,赵星卓反复分析了刘禹勋所说的话,综合姐夫与弟弟联手谋杀他的这件事而言,他认为自家策划的可能性很大,但完全从帮派内部发起,很难瞒得过大姐,于是他们需要外援——外援的可能方只有两个,一是鹫组、二是长川会。 但这双方只会取其一,不会同时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