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辗转深宫斗朝堂 第三章 犀利剑舞(第4/5页)
皇甫无双一边漫步园中,一边欣赏着花花草草,朗声说道:“想不到,此府前院建筑并不华贵,这后花园倒是建得别具一格,很是精致。”忽然压低了声音,对康王说道,“无伤,这花府可是满门抄斩的,你也敢住进来,就不怕夜里鬼魂索命?”
姬凤离修长的轩眉微微一挑,狭长墨瞳中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锋锐之色,待抬起头时,俊美的脸上,只余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抬眸望向皇甫无双身后那抹身影,玄红色衣摆在夜风中随风飘起,那个身形清瘦如菊的小太监,在灰蒙蒙的夜色之中,就如一个淡淡的影子。
这便是物是人非吧!
想必同样接到海棠的张大人和李大人都不会很好受吧,方才他可是看到了李大人满面抽搐。想不到,这个小太监竟是如此清高,不容人随意诋毁。他不过是说了一句“白海棠何其无辜啊”,便被他这样作弄。
后来,她随着父亲到边关镇守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如此热闹的盛宴了。今日再次见到,只是,还是那个地方,也还是那样热闹,然而,给她的感觉却是天壤之别。
这样的性子,这份心机,倒真令人刮目相看。
夜宴是设在后花园的。后花园有一汪碧水,里面遍植白莲。而湖畔是一大处空地,建有一座亭子,亭子前种植着一大片海棠和虞美人。花海前方的空地上,便是宴会之地。如此盛宴,自是热闹非凡,愈是热闹,花著雨便愈是伤感。她犹记得,她很小的时候,父亲也曾经在此设家宴,每每也是热闹至极。
花著雨隐在皇甫无双身后,当看到姬凤离不着痕迹地微微偏了偏头,躲过那几片白海棠花瓣之时,便可以肯定,这个权倾天下以才华闻名于世的左相,其实是懂得武功的。
府内张灯结彩,一片喜庆之气,穿梭往来的侍女们身着彩衣,手持莲花宫灯,好似走在仙宫的仙女一般。此次夜宴,是康王首次和百官真正谋面,因为以前他一直是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又因腿疾,不常见人。
她只是要试探一下他的武功。所以,才向另外两个也出言不逊的人同时抛去白海棠,一则为了警示,二则为了掩人耳目。
皇甫无双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背着手,在内官的引领下,率先向府内而去。
众人看到姬凤离手中的白海棠忽然散落,有些和他相熟的官员,笑着打趣道:“想不到相爷也是辣手摧花之人,哈哈哈。”
康王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太子哥哥初来府中,无伤怎能怠慢,快请!”
温婉坐在席上,神色一直淡淡的,直到花著雨开始舞剑,她端庄沉凝的玉容上,乍然呈现出惊愣和意外。她早已识出,这个人就是曾经在醉仙坊做过琴师的那位公子,他的琴技,她是见识过的。但是,她没料到,这个琴师竟然还会剑舞,而且这样潇洒而不失缠绵的舞,穷其一生,怕也是她舞不出的。在惊异之中,她心中不免有一丝庆幸,好在他只是一个太监而已。
“无伤,可要小心啊,你腿脚不便,何必还出来相迎!”皇甫无双唇角轻扬,勾起一抹灿如春花般的笑容,那样纯净,那样无害。这小煞星显然是故意在人前提及康王腿疾的。
花著雨抛出的三朵海棠,只有那位张大人的还完好无损地簪在发髻上,他站起身来,心情依然有些激荡,草草吟了一首诗,便将发髻上的白海棠摘了下来,抛了出去。
康王是被人搀扶着走出来的,他的腿原本有一只儿时受了重伤,不能使力,但是现在看来,走路只是稍微有些颠簸,显然是大好了。
这一次,接到白海棠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武将,身材修长,体格魁梧,一张脸似乎是常年被风吹日晒,看上去略显黝黑。他拈起抛在襟上的白海棠,虎目一眯,磕磕绊绊地说道:“这文绉绉的诗词本将是不会作,就会唱一首曲儿!”
皇甫无双的马车一到,早有康王府的内官慌忙进去通传,不消一炷香的工夫,康王皇甫无伤便亲自来到府门前迎接。
他说话已经有些含混不清,显然是醉得不轻。接着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从桌上拾起竹箸,敲着桌案开始高歌。
门前停满了王公贵族的车马,看来,今晚来参加夜宴的朝臣还真是不少。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粗犷的声音,带着一丝激昂、一丝悲戚、一丝豪迈。
站在府门前,看到熟悉的朱红大门,心中波涛汹涌。再向上望去,大门上方是炎帝亲笔御赐的“康王府”三个淋漓大字,好似世上最锋利的利刃,几乎灼伤了花著雨的一双明眸。她轻轻地阖了阖眼,再睁开时,清澈的眸底,满是清冷寒冽。
这是一首镇守边关的士兵都会唱的曲子。戍边的将士闲来无事,没有别的消遣,不是比武,便是赛歌。什么《关山月》《从军行》等等,都是张口就能唱。
只是,这里再不是侯府,而是康王府。据说,炎帝为康王选址所建的王府刚刚开始施工,要建好需要半年,是以,昔日的侯府便成了康王暂居之地。
此时,这个武将唱出这样一首歌,于今日这样的场景,很显然是不应景的。但是,这个人显然是醉了。众人倒是谁也没有和他计较,只有几个官员指着他道:“刘默啊刘默,你真是醉得不轻。”
康王府位于皇城之西的金玉坊,花家也在金玉坊内。花著雨回到禹都后,在一次深夜,曾经偷偷去过一次,整个侯府已经被封,侯府内一片凄凉落寞。后来她生怕勾起心中悲凉,就再也不曾去过。而今夜,花著雨不曾想过,她竟然再一次回到了侯府。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那人抛出海棠花,喃喃地说着,一双虎目却是迷醉着,望向湖那边的残垣断壁。
这一日,康王皇甫无伤在府中宴请百官。皇甫无双原本不屑去,到了明月初升,终究按捺不住,叫上花著雨和吉祥,带着数十名侍卫,浩浩荡荡地出了东宫。
那是花著雨奶奶和后宅人居住的厢房,康王此番入住,比较仓促,还不曾清理干净。
皇甫无双的担忧不是没道理的。过了没几日,炎帝果然下了旨意,册封皇甫无伤为康王,在宫外赐了府邸。
花著雨心中忽然微微一动,这个人虽然她并不认识,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是认识爹爹的。或许,他也曾在梁州镇守过。
花著雨淡淡扬眉,看来,皇甫无双是不会再过着弄鹰斗狗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