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铁骨柔肠战沙场 第七章 黑子白子(第2/3页)

冰面的鸟儿一不小心踩碎了薄薄的冰层,惊恐地呼扇着翅膀飞了起来。朔风起,吹起地上的雪末,扑上花著雨厚重的军服,冷意似乎能隔着厚重的军服沁到身体里。

锦色发现了身后是花著雨,悄然回首向她嫣然一笑。花著雨也勾唇回了她一个笑容。

花著雨伸指弹了弹衣上的雪末,起身缓步向营地走去。

花著雨不待姬凤离走近,便自行坐在了凳子上。不一会儿,姬凤离一行人被府尹领着坐到了第一排的座位上。锦色恰好坐在花著雨身前,而她身侧便是姬凤离。从花著雨这个位置能看到两人的背影。

一辆宽大的马车停在监军营帐的空地上,深蓝色纹理的幕帘轻垂而下,遮住了车身,两匹拉车的骏马在车前昂首肃穆。

姬凤离微笑颔首,顾盼间俊目潋滟生辉。

姬凤离的监军帐篷正在拆除,锦色的帐篷也在拆除,看样子,他们是要离开军营了。只是,大军五日后才开拔,他们莫非是要提前走?

左相姬凤离,在北疆人心目中,无疑已经成了护国的良相。

花著雨遥遥扫了一眼,披着轻裘的锦色在絮儿的搀扶下,正缓步向马车走去。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映照在锦色俏丽的面庞上,为她白皙的面容添了一抹晕红,使她的脸看上去更加娇媚鲜艳,如同被春风催开的花苞,乍然绽放。

一行人越行越近,人群中“相爷”、“左相大人”的呼声四起,声音中饱含着浓浓的崇敬和仰慕之意。

花著雨心中微微一滞,脚步不停地穿过营地,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花著雨看到锦色伴着姬凤离前来,便知晓她伤势已好,心中一块大石落了下来。

帐篷内一片幽暗,暗得令人压抑。花著雨摸到火折子,将烛火点亮。微弱的烛光亮起,心随着跳跃的烛火隐隐亮了起来。

或许,锦色的容貌在帝都那些莺莺燕燕中不算出众,但是在这北疆的风雪下,也有一种别样的美:锦色身材婀娜,容貌清爽俏丽,如同生长在悬崖上的一株寒梅。今夜,锦色穿了一袭雪白色狐裘,纤细的狐毛围在她脖间,为她平添了一股婉转的气质。

帐篷外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帐门被推开,呼呼冷风夹杂着暖腻馨香扑了进来。

自从那一日在帐篷中互诉衷肠后,花著雨再没有见过锦色,自然是因为姬凤离不允许她去见他的未婚夫人。而今夜再次相见,她忽然发现,锦色原来也很美。

花著雨放好火折子,抬眸向漫步而来的锦色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来向我辞别的,怎么,你们这是要先行回京吗?”

尾随在姬凤离身后的是王煜、蓝冰、铜手、唐玉、南宫绝等一众将领。紧挨在他身侧的,却是一位女子——锦色。

锦色提着裙袂在花著雨面前的凳子上慢慢坐了下来,方才还娇媚鲜艳的脸庞如今有些苍白。她坐在凳子上欲言又止,“小姐……我……”

这夜之后,阳关城无数有幸一睹左相大人风采的年轻姑娘,再不能安然入眠,度过了无数个相思之夜。

花著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调侃道:“你何时变得这般吞吞吐吐了?到底什么事?”

当先一人正是姬凤离。今夜,他着一身玄色云纹织锦官服,深沉低调的玄色也难掩他卓绝无双的高贵温雅。他唇角眼梢挂着温文的笑,在河畔花灯的映照下,显得越发俊美无俦、风华无双。

锦色忽然低下了头,良久才抬起头,美目微沉,“小姐,我们不是先行回京,而是要到阳关城去住几日。相爷方才……”锦色猛然顿住,银牙咬了咬下唇,“方才说,要在回京前娶我。”

花著雨随着他从凳子上起身,目光穿过眼前涌动的人潮,看到前方河岸边,十余人缓步而来。

花著雨骤然一惊,手倏然握紧,握在手中的火折子将手心硌得微微一痛。她慌忙松开了手,抬手将火折子轻轻放在几案上,笑语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们要提前回京呢,原来是要到阳关城办喜事,喜事定在哪一天了?”

刘校尉正不知所措,闻言跳起来说道:“相爷来了。”

锦色望着花著雨平淡如风的面容,猝然起身走到她面前,“小姐,你不怨我?”

“左相大人来了!”有百姓高呼道。

花著雨唇角的笑凝了凝,执起锦色的手,轻声道:“这些日子我细细想过,或许姬凤离真的如你所言那么好。你能找到这样的如意郎君,我怎么会怨你。虽然我觉得你们的亲事办得有些突兀仓促了些,如若能待我查清一切再办才好,但既然你已经决定,我也绝不会拦你。只要你能过得好,我就很高兴。”

刘校尉猛然想起了花著雨本是太监,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话来安慰花著雨。花著雨却没料到人家想到了此事,诧异地望了他一眼。

“小姐,我……”锦色嘴唇翕动着,眸中水雾袅袅,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要说,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看上我有什么用,我是绝不娶妻的。”花著雨淡淡说道。

“还有什么事?”花著雨淡淡笑道。

刘校尉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倒是看上了,不过人家姑娘看上的可是你。”

帐篷门忽然被拍响,丫鬟絮儿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姐,天色已晚,相爷催着走呢。”

花著雨微笑道:“刘校尉莫非看上了哪家姑娘,如若真是这样,那你便留在此地,成就家业也不错。”

“那,那天你一定要来。”锦色抬眸满是期盼地说道。

身侧一个姓刘的校尉小声问道:“宝统领,不如就别跟着相爷回京城了,留在北疆如何?这里的姑娘们可都是极热情的。”

“好的,我会去的。”花著雨粲然一笑,语气坚定地说道。

花著雨笑吟吟地坐在那里,对这些视而不见。当初,她在梁州,对这些事情早已习以为常。

锦色这才展颜微笑,向花著雨辞别后,转身走了出去。

他们到得有些早,自有人引了他们到前排长凳落座。花著雨这位宝统领如今在北疆早已不是无名之辈,谁都知晓她深入敌后,立了大功,作战又极其英勇,都对花著雨极其仰慕。百姓不知花著雨是太监,见她生得俊美不凡,一些姑娘不断地跑过来向花著雨献着殷勤。

花著雨靠在帐篷门口,凝眸瞧着锦色越走越远。她的离去,似乎带走了最后一抹斜阳晚照,暮色铺天盖地降临。

台下摆了百来张桌椅和条凳,这些都是百姓各家各户凑的,长短高低不太一样。一切都显得有些寒酸,但是百姓们热情高涨。

帐篷内虽燃着炉火,但寒意还是无所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