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红裙妒杀石榴花 第十三章 一眼万年（第3/4页）

为什么不是他？这个人又凭什么对她这么好？失望之后的深深绝望，让她痛不欲生，几乎崩溃。

花著雨张了张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脑中似乎有很多话在盘旋，又似乎只是一片空白。

不是他！失望如同深渊，瞬间将她吞噬。

最后一次相见时，她和他，还一个是监斩，一个是囚犯，是彼此对立的仇敌。如今，她和他之间，又是什么呢？

火把的光亮照亮了眼前这一张脸，眉目潋滟，长睫浓密，眉间，一点朱红。

花著雨有些尴尬。

纳兰雪没提防她从屋檐上突然冲下，慌忙伸臂去挡，两人在逼仄的小巷内展开一场激战。花著雨的胳膊向前微探，纤细的手指从袖中伸出。纳兰雪躲闪不及，脸上面具被她一把揭了下来。

没日没夜的照顾了他两日，可当他终于醒了，她忽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其实，她那夜来宫中寻他，当时什么想法也没有，一心只想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花著雨伸足一点，如同夜鸟般从屋檐上跃了下去，径直扑向纳兰雪。

如今，他安然无恙，她那颗因他离世而死去的心重新活了过来，只是，满腔的感情却忽然患得患失起来。

玄黑的衣袍，魅惑的面具，孤傲而冰冷的气质，他看上去确实很不像他。然而，花著雨还记得，当日在战场上，犹如沥血战神的他，也和平日里的温雅完全不同。望着他那张冰冷邪魅的面具，一股强烈的渴望驱使着她将它拿下来。

她记得，他当日在刑场上说过“我爱你，可我也要永远忘记你！”。

花著雨迅速扫了一眼，目光忽然凝住。她借着火把的亮光，在屋檐上俯视着队伍最前面的那个人——月氏国小王子纳兰雪。

他或许已经决意要忘记她了。

昏暗的小巷一瞬间被无数火把的亮光照得通明，一队队风云骑的兵士沿着巷子一寸寸地搜查了起来，银亮的盔甲在火把下闪耀着刺目的寒芒。

“我在做梦吗？”姬凤离侧身上前，握住了花著雨的手。这是他第一次握她的手，这纤细修长柔若无骨的手，虽然手心处有些薄茧，但却毫无疑问是女子的手。

一阵马蹄声和喧嚣声从下方传了上来。花著雨示意平和泰屏息敛气，不要说话。平和泰不知花著雨何以到了此时，还不赶快离开，虽纳闷，但还是照着她的意图趴在了屋檐上，悄然向下张望。

花著雨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一下比一下快，一颗心，似乎要跳出胸腔。所有的处变不惊，所有的淡定如云，在这一瞬间尽数被摧毁。风从院外吹来，带着初春的熏意，撩起她的墨发，掩住了腮上悄然腾起的红晕。

“他们来了，将军，我们快走！”平和泰一左一右架起花著雨的胳膊，施展轻功，便跃到了小巷一侧的屋檐上。

“为什么进宫？”姬凤离低声问道，那熟悉而又内敛的气息在她身周萦绕，似乎无处不在，要将她包围，进而吞噬。

花著雨心头剧震，就在此时，马蹄声响，寂静的小巷里有马奔了进来。

花著雨侧首望向殿外，极力用最平静的声音道：“我想知道纳兰雪是否就是你。”

泰凝眉道：“这种药极其珍贵，世间难寻，我从没见过。不过，这类药是抑制人的呼吸和脉搏的，如若受了伤，气血流动，倒是会加快药物的效用。”

“为什么照顾我？”他接着再问，听上去淡定如风的嗓音，隐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假死药！”花著雨缓缓说道。

“我……我想照顾，怎样？”花著雨语气霸道地反问。

泰沉思一瞬，缓缓道：“这要看是什么药物？”

“为什么想？你……不是恨我吗？”姬凤离再问。

“泰，我问你，药物在什么情况下药效会提前起作用？”花著雨忽然问道。

恨他吗？恨他恨得他死了，她也差点去追随他吗？心口处好似被什么东西堵着，她有些想哭。

“是的，他们是骑马从大街上过的，一边走一边寻找，看来这个出口他们只是知道大致方位。我和泰是从房梁上施展轻功抄近路找过来的。他们，应该马上就到。将军我们赶快走吧！”

她转身向殿外走去。

“这么说，他们已经来了？”花著雨凝眸问道。

“去哪里？”他低声问道，明明依然是那样淡若熏风的声音，可是却似乎带着一丝难言的苍凉。他脚步一错，转瞬便挡在了她面前。

“我们隐在宫中的探子打听到你和皇甫无双一起钻进了地道，然后，看到风云骑兵分两路出了皇宫，我们猜测他们是找到了密道出口，所以让康跟着一队，我和平跟踪了一队。”泰低声说道。

“宝儿，我不会让你走的！”他低声说道，声音里暗含着谁也撼动不了的坚定。

花著雨淡淡望了他们一眼，颔首道：“好，走吧！你们怎么找来的？”

“我若偏要走呢？”花著雨清声说道，绕过挡在身前的他，快步出了大殿。一阵风拂来，宽大的裙袂在风中翩跹舞动，斜阳的最后一抹光映照在她脸上，长睫扇动如蝴蝶的翅膀，当那翅膀垂下，几滴晶莹悄然滑下。花著雨慌忙垂首，泪珠无声滑落在地面上，摔得粉碎。

“这里危险，将军还是快离开这里吧！”平低声说道。

姬凤离心中巨恸，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碎了。

“将军！你果然在这里！”两道人影从小巷上面的屋檐上掠了下来，快速奔到了她面前，正是她的亲卫平和泰。

他快步走上前，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双臂牢牢缩紧，深邃的眸中，尽是让人心惊的温柔和心疼。

街道上，一队队风云骑掠过，他们倒是严守军纪，不掠民，不烧杀，不偷盗。

她恨他也好，她厌恶他也好，她想杀了他也好，总之，他不会再放手。就算是囚禁她也无妨，他不要她再出去受苦。

或许真的没死！她从巷子里跳起来，向外疾走出去。

“我偏不放你走！”他紧紧拥着她，就算此时她再捅他一刀，他也决计不会放手。

可是，或许姬凤离根本就不是自己刺死的，而是假死药提前发生了药效。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就有可能没死！

花著雨整个人伏在他胸前，倾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她觉得仿若在梦中。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皇甫嫣未料到自己忽然出手将姬凤离刺死了，所以，才如此悲痛。以至于事后，还跑到自己面前闹腾。

这一刻，火红的落日也似乎黯然失色。天地万物似乎都在他们这一抱中隐去。整个世间，似乎只余她和他。然而，终究并非只有她和他。身后，忽传来一声刻意压低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