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红裙妒杀石榴花 第二十章 一无所有(第5/5页)
花著雨唇角蓦然浮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阿贵闻言,缓步退走。
她怔怔在崖边立了很久,久到她整个人快要成为木雕。夜,马上就要过去了。
“阿贵,你退下,我和赢少谈谈。”一直缄默不语的容洛忽然开口说道。他说一句话便咳嗽几声,嗓音嘶哑晦涩。
那个让她又恨又痛惜的少年再也不会回来了。
阿贵颔首道:“正是如此!”
她常常想,倘若,无双有一个慈爱的父皇,有一个疼惜她的母亲,或许,他就不会这么任性。或许,现在他会快快活活地活着。
花著雨苦笑一声,“事实并非如此。你们过来查看,莫不是想要阻止这一场战事?”花著雨蹙眉说道。当日和北朝大战时,容洛曾亲自押送粮草送到战场上,可见西江月确实是为国分忧的。
可终究,一切已经不可挽回。
阿贵沉声道:“想必赢少也知道,西江月便是我家公子开的。我们西江月是为民解忧,为国分忧的。听说,宁都这边有战事,所以便想过来查看一番。赢少在这里,莫不是……对了,老朽差点忘了,赢少就是花府小姐。既然赢少的爹爹起事,赢少自然也会揭竿而起,光复旧朝的。”
花著雨缓缓转身,迈着有些麻木的双腿向回走去。
“久闻容公子大名,不知公子深夜缘何上山?”
身后,容洛在她不远处站着,萧胤又换了一棵离她较近的树靠坐着。平和安看到她走了过来,慌忙过来搀扶她。康和泰正守在她奶奶身边。皇甫无伤惊魂未定地靠在一棵树下。
花著雨一怔,万万没有想到,当日救自己的竟是南白凤容洛。
花著雨先走到奶奶身边,再去看了看萧胤的伤势。
阿贵摆手道:“赢少客气了,我家公子姓容名洛。”
“丫头,我想通了,无论你和谁在一起,只要你能幸福,我都祝福你。”萧胤垂下长睫,盖住眼中深深的痛色,唇角漾出一个笑意。
“一直不知恩公尊姓大名,不知此次可否相告?”
“不,大哥,我陪你到北朝!”花著雨低声说道。萧胤的伤势不好,她心中不会放心。
那人轻轻颔首,并未说话。阿贵笑语道:“正是我家公子。”
“丫头……”萧胤紧紧攥住花著雨的手,眸中柔情泛滥,狂喜满漾。
花著雨淡淡微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当日马车中那位公子吧?”
“大哥,我扶你起来!”她伸臂揽住萧胤的腰,让他的胳膊搭在她肩头,慢慢将他扶了起来。
阿贵惊异地说道:“听闻赢疏邪原是女儿身,原以为是谣传,却原来是真。”
两人相搀相扶的身影映入众人的眼中,是那样甜蜜。
花著雨施礼笑道:“老丈可能认不出我了。我便是赢疏邪,当日梁州城外,老丈曾救过我一命。一直以来都想答谢两位当日的救命之恩,只是,这么久了,都没有机会遇到两位。没想到,今日竟然有幸邂逅。”花著雨就是赢疏邪,如今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容公子,今夜多谢相助,告辞了。”花著雨朝着容洛嫣然一笑道。
阿贵驻足打量了她一番,笑眯眯地问道:“请问姑娘是何人,有何贵干?”
容洛孤绝的身形似乎颤抖了一下,周身上下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泄而出。他缓步走到他们身前不远处凝立,脊梁挺得那么僵,那么直,嘶哑的声音从面纱下传出,“告辞!”
“两位请留步。”花著雨微笑着走上前说道。
花著雨扶着萧胤的身子从他身侧缓步走过,她含笑低头,眼角余光瞧见容洛的身子又颤了颤,她的唇角慢慢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灰袍老人。后面一人头上戴着蒙了白纱的斗笠。月色清朗,花著雨认出,灰袍老者竟是当日在梁州城外救过她的阿贵。那么,他身后之人,定然便是马车中那位公子了。此时此刻在此地遇到他们,花著雨极是意外。
容洛!虽然你打斗时刻意不用素扇,虽然你用斗笠遮住了脸,虽然你特意熏优昙花的香以遮住你身上原本的淡香,虽然你声音嘶哑,但我还是认出了你,姬凤离。
夜色里,隐约弥漫起一股优昙花的芬芳,极清淡,似有若无,清风过处,偶有消散。隐约还有轻缓的脚步声响起,花著雨转过身,借着惨淡的月光看到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怪不得,当日在青城,容洛会去妓院竞价那个假丹泓,以打探赢疏邪的消息。怪不得,西江月会为南朝送粮草。原来,姬凤离就是容洛。
花著雨闭上眼睛,静静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做。
最后一件事,她已经为他做到。
原本,她将萱夫人请来是要拆穿皇甫无双不是默国太子这个事实,以阻止这一场战争。可未曾想到,萱夫人竟然说无双是她的孩子。难道说,是爹爹骗了她?爹爹为何要骗她呢,没有理由啊。或许,是萱夫人在骗她,她这样做,就是为了复国。因为一个公主的号召力肯定没有太子的号召力强大。
这一场战事,已经无形中消弭。自此之后,他可以安心地去做他的九五之尊,而她,自去浪迹天涯。
这日晚,花著雨到附近的山上查看地形。山间的夜色很美,从山上俯瞰,可以看到宁都城内华然盛放的万家灯火,夜空中的星光和灯火互相辉映,呈现出一种特别的温馨。可是她知道,一旦城破,所有的温馨都会化为断戟残剑,一地血流。可眼下,这一场战争,到底该如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