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兄弟的弟弟……

赵政饿得眼睛都翻白了,怀里抱着一面镜子,镜子的中央镶嵌着一块不知名的青铜碎片。

这是秦国八镜中的透骨镜,是秦人从地下挖掘出来的地母器皿。

于年前,他的父亲派人送来给他。

在他国当质子,除了必须有公子的身份,还得携带一件价值不菲的地母器皿做抵押。

在商周之战时,大量在地底发掘的地母器皿被用于战场,损坏严重,仅存的这些就更珍贵了。

他和他的母亲原本是等着他父亲来接他们回秦国的,每一天的等待才让他们在这充满敌意的他乡有所期待,结果等来的却是这面镜子,听说在吕不韦的安排下,他父亲准备认无子的华阳夫人为母,以谋大事,而他安心地在赵国当质子,也能让他父亲在秦国的地位更加稳当。

他都还记得,他母亲在看到这面镜子时直接晕厥在地的场景。

他接收这面镜子的那一刻,也就正式成为了秦国在赵国的质子,归国……无望。

似乎永远也无法逃离这恐惧的地方了,以及饥饿太难熬了,他或许永远也忘不了这种感觉。

黑暗,冰冷,再无其他。

这时,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怀里的镜子颤动了一下。

在赵政不可思议睁大的眼睛中,一只手从怀里的镜子中伸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散发热气的豆饭?

一定是错觉,饿得都出现幻觉了。

赵政死死的闭上黑溜溜的眼睛,再睁开。

那只镜子中的手正将热气腾腾的豆饭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甚至有声音从镜子里面传出来。

“吃吧,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赵政:“……”

他也听说过一些接触地母器皿出现幻视幻听的传闻,然后那些人无一例外,出现了白霜感染症状,要么疯了,要么死了,要么得了冷漠症,活得像没有灵魂的动物。

但……食物的香味一个劲往他鼻子里面钻。

他都不记得,他多久没有吃上一口热饭了,赵人故意将他的饭食放凉了再送来。

不能吃,不能吃,这一定是魔鬼的诱惑,一但屈从,就会像那些白霜感染者一样,疯癫或离奇的死亡。

但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坐了起来,伸出幼嫩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将豆饭像珍宝一样抱在怀里,如同这世上最稀有最珍贵的东西。

有时候,饥饿比死亡更加的可怕,食物比最昂贵的宝物还要可贵。

更何况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在时刻都在忍受的饥饿中,怎么也不可能经得起这样的诱惑。

简单到极点的食物入口,赵政的小脸上却露出了舒服满足的表情。

真的是热腾腾的豆饭。

饿得很了,一但尝到了食物的味道,根本停不下来。

不过一会,一碗豆饭就直接进了小肚皮。

好香。

赵政都有些愣,他是不是吃得太快了。

或许是豆饭填饱了他的肚子,他现在才开始后怕,那只诡异的手到底是什么?

他居然接受了来自未知的馈赠,这是世上最可怕的事情。

而那只诡异的手,接过他吃光的碗,缩回了镜子中。

……

盒子世界。

范雎看了一眼舔得干干净净的碗:“原来,祖龙小时候一点不挑食,不像现代那些孩子,喂饭全靠哄。”

“还挺好养。”

碗他肯定得拿回来,他现在穷困潦倒一共也就两碗,不拿回来,下次就没办法给小孩送食物了。

范雎又看了看面前的镜子,他怀疑他来到这个世界和手里的青铜盒子有关,正是因为盒子世界中这样的镜子。

他可以将手通过镜子伸向外界相连的空间。

若是镜子足够大,说不定他整个人都能挤进去,来到镜子中的地点。

他怀疑,他就是无意中这么来到的这个世界。

但他反复在盒子世界寻找过,镜子还有几面,但除了现在的两面,其他的都暗淡无光,而现在的这两面,一面通向赵政的小院,且只能容一只手通过,一面通向他在赵国平原上宿营的地方,那面镜子倒是足够大,能让他整个身体通过。

范雎正想着,这时脑海中一阵疲惫传来。

他在盒子世界能待的时间有限。

范雎再次看了一眼前面,小孩正将一双眼睛往他怀里的透骨镜上面瞧,都快黏上面了,嘴里还小心翼翼地问道:“怪手,你是谁?”

范雎一笑,也不知道盒子世界墙壁上的镜子和这小孩手里的镜子有什么关联?

然后揉了揉开始昏沉的脑袋,退回长廊的另外一端,一脚跨进那面大镜子中。

赵国,河套平原,熄灭的篝火。

苍茫大地,已是深夜。

草原夜晚的冰冷,蚊虫之多难以想象,范雎以前也不是没在外面夜宿过,但至少有帐篷有睡袋,从未像现在这般就这么躺在冰冷的地面。

地底的寒气透骨,让血液都有一种快要凝固的感觉。

“近况艰难。”

范雎嘀咕了一句,然后将快要冷掉的剩下的那碗豆饭喂进嘴里,如同……嚼蜡,一碗豆饭本就无滋无味,亏得赵政那可怜巴巴的小孩还吃得特别香。

一个被苛待,被关起来,无人关心的四五岁孩子,能活着长大,本就是奇迹。

范雎也知道,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首要的并非什么展露手脚,而是默默地学会怎么生存,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毕竟并非所有人都能是故事中的主角,所有人都会包容他的无知和犯错。

这三天,他都在观察和学习,赵人在挖掘地底的宝藏和商人换取物资,他也学着以此生活,以至于不让自己饿死……

合众从流,学会如何生存,掌握这个世界的常识,这样才能活得更久。

冰冷的大地和现在离奇的处境让他怎么也睡不着。

迷茫?

一开始的确是迷茫的,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所有的人和事情都格格不入,那种剥离感正常人都无法承受,至于那些来到异世界,直接就没有一点心理变化,就坦然地接受这种突变的人,他实在无法理解。

不过,自从发现赵政那小孩的存在,他也不再那么漫无目的了。

一个人一但有了目的,就不会变得麻木。

赚取路费,去邯郸抱大腿,如此,他在这个世界的生活或许就能稳妥一些,现在嘛,还是赚点粮食将赵政养活吧,他看着祖龙小时候的处境时刻都会挂掉一样。

范雎翻来覆去,头顶的星空还是那片熟悉的星空。

据说星辰也并非亘古不变,每隔几千年,它们的相对位置都在变化,再长久一些,像太阳这样的恒星都会寂灭变成黑洞,只是没有人能活这么久,无法见证它们的改变。

实在睡不着,范雎将运动挎包放在身前,他的青铜盒子就是得自这个挎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