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辗转深宫斗朝堂 第十七章 急管繁弦

阳关本是南朝城镇,不日前被北朝军队攻破,如今北军又退了回来。城中百姓早已避走逃难,整个阳关城除了北朝士兵,几乎没有百姓。

萧胤暂居的府邸本是阳关府尹的府邸,花著雨也被押到了府中,直接被投入了府内的地牢中。

地牢阴森而潮湿,令她窒息,而肩头上的伤口疼得她忍不住蹙眉。她坐在地上,脑中,不断回旋着战场上萧胤的一举一动。她试图从他的不寻常上,找出来他的异样。可是,最终,她不得不承认,萧胤除了忘记她,除了人变得更无情,并没有什么大变化。

他不像是被人操纵控制的样子,他还是那样冷冽霸气雷厉风行。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这是她一定要查清楚的。

花著雨运了运内力,将捆绑在身上的绳索挣断,缓步走到牢门前。地牢虽然牢固,但外面的守卫并不算森严,很显然,阳关眼下成了北朝重兵防守之地,南朝人根本就进不来。萧胤也不用担心有什么人会来救她!

花著雨站在牢门前,她在等。她知道有人会来找她的!

果然,黑暗之中,有轻轻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一步一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牢门窸窸窣窣一阵响动,一个人提着灯笼,出现在牢门前,是萧胤的贴身侍卫回雪。

在战场上,萧胤向她射箭时,回雪曾经去阻拦。花著雨就知道,她到了这里,她是一定会来找她的。

回雪提着灯笼站在牢门外,隔着牢门的栅栏定定望着花著雨。手中的灯笼散发着淡淡的柔光,并不能将牢房全部照亮,就连回雪的脸,都照得晦暗不明。

多日不见,回雪并没有多大变化,神色看上去依旧清冷,只是望着花著雨的眸光,却明显很复杂。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卓雅公主?”回雪冷冷问道。

花著雨没想到回雪一开口会问她这个问题,这么说,她不是萧胤妹妹的事情,回雪已经知道了!回雪知道,肯定是萧胤知道了告诉她的。当日,她曾经告诉萧胤,要他回去后去问白玛夫人一件事。

“回雪,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当日来北朝,只是避难,对北朝没有恶意!”她只能这样说,目前,她是花著雨的身份还不能说出来。

“那你又是怎么认识卓雅公主的,身上怎么会有她的信物?卓雅公主现在又在哪里?”回雪继续问道。很显然,回雪并不知她便是赢疏邪,这个应该只有萧胤知道。而回雪同样也没有怀疑她是花家小姐,只以为她是花家一个来代嫁的丫鬟。

回雪问到了卓雅公主,花著雨沉默了。

锦色的死,始终是花著雨心头的最痛的一个疤,每一次提起来,就好似再次揭开了伤疤,掀开了血淋淋的伤。

“她已经不在了,信物是她交给我的。”良久,花著雨才缓缓说道。

回雪提着灯笼的手颤了颤,眸中划过一丝深深的悲恸。很显然,她早就猜到了,这么重要的事关身世的信物,是不会轻易送人的,除非人不在了。

“一言难尽!回雪,现在我只想知道,你们皇帝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要忽然攻打南朝?他的黑发怎么会变成紫色?”花著雨凝眉问道。

回雪沉默了一瞬,却并没有回答花著雨的话,抬眸别有深意地看了花著雨一眼,取出钥匙,将牢门打开,“皇上要见你,随我来吧!皇上近来脾气很不好,迟了若是惹恼了他,你可是要遭殃的。”回雪蹙眉说道。

花著雨知道萧胤会见她的,在战场上,不知温婉在他耳畔说了什么,让他忽然对她有了兴趣,以一国之尊亲自出马擒了她。要不然,以他根本就不记得她的情况,他应该对她这一个小小的兵卒不感兴趣的。但她不明白回雪为何不愿回答她的话。

花著雨随着回雪出了地牢。地牢外面的门口,站着萧胤的另一个贴身侍卫流风。看到回雪带着花著雨走了出来,他转身在前面带路。几人沿着青石小路,来到了萧胤的住处。

“皇上,那个战俘我们带来了!”流风进去禀告道。

花著雨被押着慢慢地走入屋内。

别离时,还是依依不舍,再见时,却已经陌生如路人。一切已经沧海桑田。他还是他,她也还是她。只是,四目相对,他眼里的她不再是她,她眼中的他也不再是他。

萧胤席地坐在毯子上,背靠着锦垫,正在听温婉抚琴。紫发与他深紫色的眸光交相辉映,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惊心动魄而魅惑逼人的气质。这在以前的萧胤身上是没有的。而且,他看上去比以前更冷了。

花著雨双手背在后面,迈着沉缓的步子走到萧胤面前约五步远的距离,清眸定定地凝视着萧胤。近距离看,她发现萧胤紫色的长发和他的容颜竟是那么的相配,冷峻的面容和艳丽的发,那么魅惑,竟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花著雨抬眸一瞬不瞬地望定他,沉声说道:“不知皇上将我一个小小兵卒抓来做什么?”

萧胤的目光淡漠地从花著雨脸上扫过,冷笑道:“一个小兵卒武艺这么高,朕自然感兴趣了,而且,据说姬凤离很重视你。朕就是不知他重视你到什么程度?”

姬凤离很重视她吗?这话就是温婉在战场上说的话吧。

“对于这样的话,皇帝也相信吗?我只是一个小兵卒而已!”萧胤,他是真的一点也不记得她了。

“说的也是!”他挑了挑眉,淡淡说道,紫眸深深凝视着花著雨,看了好久,剑眉蹙了蹙,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皇上!”温婉停止了抚琴,在萧胤身侧落座。执起酒杯,给萧胤斟满了酒,“再喝一杯!”

萧胤转首朝温婉勾唇笑了笑,“婉儿,怎么不弹了?朕想再听一遍那首曲子。”

温婉丽目闪了闪,笑道:“只要皇上想听,婉儿就会一直弹。”她起身朝琴案前走去,经过花著雨时,顿住了脚步,美目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花著雨心中明白,温婉对她,应该是恨的。

当日,萧胤将温婉掳走时,在马车中对她说,掳走温婉,只是为了保护她。这番话当时温婉被点了昏睡穴,并没有听见。但是,并不代表日后她不知道。当一向清高傲气的她,知悉自己被带到北朝,只是萧胤为了救一个小太监,情何以堪?

花著雨苦笑,她和温婉之间的账,说起来真是复杂了。

温婉坐到琴案前,开始抚琴。那她曾经用过的绕梁,在温婉的指尖下,奏出一曲她曾经弹过的《杀破狼》。

花著雨不明白,温婉何以又开始弹奏这首曲子,难道是萧胤爱听?这么说,这首曲子很可能是萧胤教给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