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红裙妒杀石榴花 第三章 银瓶乍破

皇甫无双的登基,为花著雨带来的是烈火烹油的荣宠。但是,这并不能带给她丝毫喜悦。她知道,自从皇甫无双登基那一日,她便踏上了和左相一派争斗的征程,无论前方是黑暗还是光明,都再也没有了退路。

新帝登基后,便是祭祖大典,待到一切忙碌初定,已是腊月十五,眼看着年关将至,宫中自然是一番忙碌。

这一夜,花著雨不当值,在皇宫的甬道内缓步走过,冬日的寒气清冷得似乎能沁入到骨子里。她趁着夜色朝着东北边而去,那里有个角门,平日里都是倒夜香的马车从此门进出,看守此门的正是安手下的禁卫军。花著雨走到门边,便看到安从暗影里缓步走出向她招了招手,两人一起闪身走了出去。

两人出了皇宫,既不乘马车,也不坐轿,只管施展轻功,从隐蔽的街道飞纵而过,一直到了安和巷一处院落门前。

安止住脚步,回首扫了一眼花著雨的太监服,说道:“我看,你还是换身衣服,再戴上面具,不然恐怕会将康和泰吓到。”安依然毒舌不改。

花著雨抚了抚脸庞,冷哼道:“我这张脸,有那么恐怖吗?”安和平甚至丹泓都已经知悉她的真面目,她没必要在康和泰面前掩饰了。

两人四处看了看并无人跟踪,便闪身翻墙入院,院内早有看守的护卫发现了动静,提刀迎了上来,看到是安,低低说道:“三位爷正等着您。”

安点了点头,带着花著雨缓步向室内走去。

晕红的烛火下,平、康、泰三位兄弟以及一个护卫正围坐在桌前打马吊,安一出现,替补的护卫欣喜若狂地跳起来对安说道:“二爷再不来,属下的银子怕就输光了。”

康扫了一眼安,不以为然地哼道:“他来一样输。”

花著雨闪身从安身后踱出,笑靥如花地问道:“那若是我来呢?”

康捏着骨牌的手哆嗦了一下,有些瞠目结舌地指着花著雨道:“你……你是什么人?”

泰闻言抬首扫了花著雨一眼,眸光顿时一凝。

三人之中就数平淡定了,他在战场上刚见过花著雨的,见到康惊诧的样子,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花著雨笑吟吟地走过去,自行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坐在护卫刚让出来的椅子上,端着茶盏饮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道:“猜!”

康看了看安又看了看花著雨,疑惑地说道:“这还用猜,你不是太监吗?安,你让个太监来这里做什么?”

泰静静地望了一会儿花著雨,眸中情绪翻卷,听到康的话,唇角轻轻勾起一抹笑,静静说道:“将军,在宫中当差,银子肯定没少赚,今夜可莫怪泰不客气了。”说着,慢悠悠地扔了一张牌。

花著雨微微笑了笑,还是泰比较细心,居然猜出了她的身份,“银子确实没少赚,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从我这里赢走。”

康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骨牌啪的一声落到桌面上,满面惊愣地从席间利落地闪出,快步走到花著雨面前,上上下下一番打量,不可置信地说道:“你真是将军?”

花著雨也不看康,扫了一眼自己的牌面,喝道:“吃!三四五!”

康指着花著雨,哈哈笑道:“果然是将军,就知道吃!慢!先别吃,我要碰!”他慌忙又闪了回去,再看时,安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他的座位上了。

他无限懊恼地跺了跺脚,平安康泰四个人打马吊正好一桌。在战场上闲得很了,他们便打马吊取乐。偏偏每次将军都要硬加进来,而每次,他们四个人都要被踢出来一个。今儿,轮到自己被踢出来了,他愁眉苦脸地搬了张椅子,坐在花著雨身侧观战。

安扫了一眼花著雨,问道:“将军,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姬凤离非除不可,太上皇昏庸无道,被姬凤离蛊惑,害了花家。”

“我感觉太上皇有些不对劲。皇上登基那日,他看了先皇后那封血书,竟然毫无所动。姬凤离做事,不至于这么没把握。安,你去查一查,太上皇出了什么事?”花著雨凝眸道。她也得去查一查,那封血书到底写了什么。

安点头称是。

平轻叹一声道:“姬凤离的势力极大,王煜在北疆屯兵,皇甫无双若是动了姬凤离,恐怕王煜会挥兵南下。”

“如此说来,需要有兵力和王煜抗衡才行。”安缓缓说道。

花著雨点了点头,“你们迅速召集孤儿军,人数虽然不多,但总能挡上一阵。吃!六七八。”

康撇了撇嘴,咕哝道:“就知道吃!将军就是肚子大,要是能将王煜的十万大军吃掉就行了。”

“未尝不可!”一直不说话的泰忽然说道。

“怎么讲?”花著雨挑眉问道。

“侯爷早知朝廷会忘恩负义,早就派属下借了五万兵马,只不过,侯爷怕你造反,所以才没敢交给你。如今看来,是到了用的时候了。”泰温言说道。

花著雨一下子僵住了。她想起,当日花家军被斩时,泰和安是不在梁州的。安是被爹爹派回了皇宫,去调查花家被陷害之事。而泰也被派走了,她一直以为他是和安一起到了皇宫,却不承想,他竟然去借兵了。

“借兵?借谁的兵?难道是翼王的?”综观南朝,也只有东诏的翼王手中还有兵。但是,这位翼王远居南朝东南部的东诏,历年来除了向南朝进贡,诸事不理。他的兵就连朝廷北征都借不来,泰又如何能借到。

泰颔首称是。

花著雨皱了皱眉,依然不敢相信。

“他如何肯借给你?不会是侯爷留下的兵吧。”花著雨疑惑地问道。

泰眯眼笑道:“哪里,侯爷哪里能有兵?南朝若是大乱,他东诏还能安宁?”

“如此一来,就好了。”安扔下一张骨牌道,“京师有我,泰再带兵前往北疆截击王煜的大军,如此,将军在宫中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花著雨心中如释重负,趁着几人悄悄说话,偷偷换了张牌出去,一看是自己心中所求,心下暗自欢喜。

“将军,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打牌的?”身侧传来康惊讶的声音,他指着她,虎目圆瞪,眸中满是不可置信。怪不得将军总是赢,原来她偷牌换牌。

花著雨一愣,忘记康在她身侧了。她慌忙说道:“我怎么打牌了?”一面用口型威胁他,不许说出去。

在花著雨的淫|威下,康哀叹一声,住了口。

平望了一眼花著雨,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夜,虽然几人商量着战事,其间不乏惊心动魄,然而几人久未聚首,这一玩,却是花著雨几个月来最为畅快的一日了。

勤政殿内,皇甫无双将手中折子一把拍到龙案上,站起来冷声道:“这个温太傅,别以为朕不敢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