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热爱

二人注视着许致莲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后。

陈缘知侧过脸, 努力平复情绪,却听见了许临濯的走近来的脚步声。

身畔的沙发有人挨着她坐下,凛冽的香气袭来。

陈缘知转头看, 发现许临濯正看着她,眸光泛着清涟, 恍惚间让人以为他眷恋着他所注视的人。

他叫她, “清之。”

陈缘知捏了捏手心,心里的一角又被眼前人戳中。

她稳了稳心神, 强行伪装平静:“嗯?”

许临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斟酌再三才开口:“我爸爸他……刚刚有没有对你说什么不该说的?”

陈缘知慢半拍地明白过来, “你是担心他对我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许临濯:“……是有些担心。”

一丝兴趣蔓生心尖,陈缘知脸上浮现出笑意来,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许临濯,你担心他对我说什么?你过去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黑历史吗?”

许临濯笑道:“我怕他和你说起我小时候的糗事, 那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就坍塌了。”

陈缘知故意道:“哈?原来你在我心里有形象吗?”

许临濯笑得弯起眼:“我觉得有。不然清之怎么会允许我追你。”

“依你的性格, 如果是完全没感觉的人直接就会拒绝, 我也不是没见过你拒绝别人的样子。”许临濯的眼神温柔如迟暮的晚空,“所以说清之还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吧。”

“我要做的,就是让清之的那一点点喜欢变得越来越多。直到清之你觉得非我不可才行。”

陈缘知按捺住自己越发兴奋的心跳声,红脸是难以避免的结果。

她低低地发出质疑的声音:“许临濯, 你真的没谈过恋爱吗?为什么你这么会说?”……这么会说情话。

许临濯笑得越发明亮,“真的没有啊。我都说了,清之是我的初恋。”

“我只是把我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而已。”许临濯的语气变得受伤, 带着些许低落, “清之因为这个怀疑我吗?真伤心。”

陈缘知:“……”本来还觉得有一点不好意思,现在一点也没有了。

陈缘知犹豫了一瞬, 看向许临濯,“你爸爸,确实和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

许临濯的点点头,笑意却淡了下去,“是什么呢?”

陈缘知看着许临濯的眼睛,“他说,他觉得你不会想在生日的时候见到他。因为他觉得你讨厌他这个父亲。”

许临濯似乎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一段话,整个人顿时怔住了。

陈缘知看着眼前的人微微张了张唇,发出一丝声音,“……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也不知道。但是许临濯,我觉得你并不讨厌他。”陈缘知,“我是这样和他说的。”

“许叔叔他对我说了一些真心话,是关于你的。但我觉得我不应该直接转述他的话,你们之间的沟通,我不应该逾越。”陈缘知的目光隐隐绰绰,“但他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许叔叔说,他当时没有再继续教导你学画画之后,你就不太亲近他了。是这样吗?你因为那件事有了心结?”

许临濯放在腿上的手指移开,目光却定在某一个位置不动,“我爸爸说的也不算错。”

“所以,”许临濯看向陈缘知,“他应该是把那些事都告诉你了吧?”

陈缘知点点头,“嗯。”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我很高兴,会好好听你说。如果你不想说,今天听到的事我会忘记,也不会和别人提起。”

许临濯眼神慢慢柔和下来,他轻笑道,“没那么夸张,那不是什么一提起就会触碰到我逆鳞的事。”

“不过是一些很挫败的经历,虽然已经释怀,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太愿意回想那时的那种无奈。”

陈缘知,“他说,是因为你那时在他面前哭了,他才决定放弃继续教你画画的。”

“是。我那个时候,确实是觉得很难过很伤心。”许临濯垂眸,“其实我长大以后也慢慢明白了很多道理,比方说我应该有自己的理想,我不必强迫自己继承家业,我其实完全可以不用成为一个像爸爸一样的优秀的画家,不会画画,我的人生也不会因此失败。”

“但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没办法成为一个像爸爸一样的人,那种打击是巨大的,仿若灭顶之灾。为什么同辈里只有我一丁点天赋也没有得到,为什么世界在这种地方对我这样地不公平。”

“我那时觉得我的一辈子都要完蛋了。我站在我爸爸面前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想爸爸他也一定对我失望透顶了吧。毕竟我这么没用。”

“在这一方面我始终是自卑的,有些难以描述的耿耿于怀,最重要的是,我以为我爸爸已经不会再对我有所期待了。也许是因为那样的心理,即使后来长大懂事,我也好像一直对他心有抵触。”

“我明明并不讨厌他,但我却不敢再主动靠近他了,因为我无法想象我要怎么面对爸爸的冷淡或者不理睬。因为无法应对,所以干脆不给自己被伤害的机会,我总是这样保护自己。”

陈缘知看着他:“这没什么。我也经常这样做的。”

许临濯从情绪中抽身而出,抬头看了眼旁边的陈缘知,笑了笑,“所以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觉得我讨厌他了。”

“我后来对母亲的关注格外渴望,也许也有这点原因。因为我意识到我是可以满足母亲的期待的,而我永远也不可能满足父亲的期待了,我心里隐隐觉得我不可能再得到爸爸的关心了,所以我渴望从母亲那里获得更多更多的关心,用来弥补我在父亲那里缺少的爱。学习成绩上表现优异,对我来说不难,所以我开始拼命学习。”

“但是清之,我其实从来没有怪过我爸爸。”许临濯轻轻笑着,那笑声却像是叹息,“他以前都会带我去看画展的,也会带我出席活动,我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他的画室,哪怕我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也觉得很安心。”

“但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带我去看过任何画展了。如果妈妈不告诉我,我都不会知道原来爸爸最近有了新的活动要参加。我有一天想进画室看看,却发现从来不关门的画室上了锁,没过多久,爸爸他甚至把画室转移到了外面,他的工作室也是那段时间建立的。”

“他的做法像极了对我失望透顶了,想要把画画彻底带离我的生命一样。”

陈缘知原本一直在沉默地听着,此时才突然开口:“不是的。”

“许临濯,他确实想把画画带离你的生命,但不是因为对你失望,而是怕你难过。许叔叔说,他不想你看到那些画,也不想你因此联想到伤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