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纪云蘅看见面前的人是许君赫之后,脸上的惊慌瞬间消失了,甚至还放松了双肩,偷偷松了口气的样子。
“良学……”话一出口,纪云蘅又突然想起不能这么叫,又改口道:“殿下,你怎么也在这里?”
这倒是让许君赫觉得十分有趣。
旁人见了他都会畏惧,可纪云蘅这样胆小的人,见了他反倒是不怕。
或许与他总是喜欢逗纪云蘅有关。
起初纪云蘅总是认真,回回都被许君赫吓到,但是后来她不知是找到了什么诀窍,能看出许君赫是故意吓唬她,逗着玩。
而吓唬纪云蘅,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却总能让许君赫从中找到乐趣。
他眼中的笑意漫开,嫌弃周围吵闹,就抓着她的腕子往楼上拉去,“我还想问你呢,怎么来了这里?”
“我与今言听说这里热闹,便来这里玩一玩。”纪云蘅的步子没有他的大,被这么一拉,走路时难免显得慌张。
她提着裙摆,动作稍显笨拙,踩着楼梯走了两步又停下了,用了些力气将许君赫往回拽了一下,“殿下,今言有麻烦缠身。”
许君赫一感觉手上的力道就停下了,回头看她,“她怎么了?”
“她与人打起来了。”纪云蘅答道。
许君赫轻扬眉尾,露出一个稍显意外的表情。
他朝身边的殷琅瞥去一眼。虽然是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但殷琅也立即会意,微微颔首随后动作很轻地往楼下去。
纪云蘅往上走了两层,靠在楼梯的扶手边往下看。
也不知是哪里来了那么多像是喝多了酒的醉鬼,嚷嚷得声音吵得她耳朵嗡鸣。她在人群中搜寻半晌,肩膀被许君赫轻轻撞了一下,就听他低声道:“你怎么还找不着人呢?在那。”
他指了个方向给纪云蘅。
循着方向看去,纪云蘅果然就看见柳今言站在柱子的边上,除却头发有些散乱之外其他看起来倒没什么,先前挨打的那个下人已经不见了,站在她身边的除却抱月斋的下人之外,还有邵生。
“邵生哥哥怎么也在?”纪云蘅嘀咕了一句。
谁知道许君赫耳朵好使,一下就听见了,他将这句话在心中过了一遍,随后俯下头贴上了纪云蘅的耳边,询问,“这邵生哥哥是你什么人?堂哥还是表哥?远房还是近亲?”
说话时呼出的灼热气息打在纪云蘅的耳廓上,她下意识想要远离,偏了下头。
但许君赫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与她母亲身上如出一辙的味道,又使纪云蘅本能地亲近。
她身子没动,稍稍将脸转过来望着许君赫时,两人的距离在一瞬间贴得非常近。
许君赫看见她眼角的那颗痣,没给纪云蘅增添风情,反倒是让她那张脸更显白净精致。
直到望进了她的眼中,许君赫才发觉自己靠得太近,当即直起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然后就听到纪云蘅的回答:“是我家的私塾先生。”
许君赫眉头一皱,“私塾先生?”
私塾先生会叫得那么亲密吗?难道这是泠州当地的风俗?
就在他思考的间隙,纪云蘅又提着裙子下去了,绕了个大圈穿过人群,走到柳今言的边上。
去的时候邵生正拿出一方锦帕,递给柳今言,“姑娘,先擦擦汗吧。”
柳今言抬眼瞧了他一下,也没有半点客气,将锦帕接过来擦额角,嘴上还凶道:“算他跑得快,若是再慢两步,我指定打得他哭爹喊娘。”
邵生见状,没忍住弯着唇角笑了下,“姑娘莫生气了。”
“今言。”纪云蘅担忧地走到她面前,牵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你受伤了吗?”
“没有。”柳今言好赖也是练过许多年的剑舞之人,嘴上说着不能与真功夫的人交手,实则打人的时候没有吃半点亏,她像炫耀自己的战果:“酒被我砸了,人也被我打跑了。”
纪云蘅双眉一撇,“你没事就好,下次还是别那么冲动了,若是他那么多人都打你怎么办?”
柳今言丝毫没有这样的顾虑,说:“你越是对不公忍耐,就越会被欺负,我可忍不了这些。”
纪云蘅没再辩驳。
她知道柳今言说的是对的,谁面对不公的时候,本能反应便是讨回公道,理应如此。
可纪云蘅不会这样,她胆小,也怕痛。
“方才多谢公子。”柳今言对邵生道:“这帕子你若是要,我回去洗干净了再让人送你。”
邵生温声道:“姑娘拿去用就好,不必客气。”
纪云蘅没料到这两人会站在一处,随口询问了一句,才得知原来方才柳今言在人群中越战越勇,大有一副谁靠近便要打谁的架势。
而邵生看她先前是与纪云蘅一起玩的同伴,便上前去帮忙将抱月斋的下人挡开,又拦了柳今言一把,这才平息了闹事。
“少东家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随后大量的下人涌进来,将纷乱的人群迅速拉开清理,让大堂又恢复了秩序。
其后便是两人从门处进来。
走在前面的正是抱月斋的少东家,名唤程子墨,瞧着二十五六的年纪,一派风流倜傥。
他手里盘着俩核桃,刚走两步,就对身边的人道:“大人见笑了,抱月斋难得有这么热闹的时候,我便让他们闹了一会儿。”
走在程子墨身边的年轻公子身量要更高一点,容貌俊俏,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瞧着冷冰冰的。
他并没有理会程子墨,而是将视线一转,轻飘飘地落在了柱子边上的几人身上。
“将闹事的人押来问话。”程子墨对身边的随从下令。
堂中的下人早就暗中将纪云蘅等人围了起来,一听命令便立马动身,将纪云蘅三人的手臂擒住,往堂中央的空地押去。
柳今言毕竟是挑事的人,这会儿也安静,顺着人的力道走了,只是邵生颇为无辜,莫名其妙地也被牵扯进了其中。
纪云蘅就更不用说了,完全没有反抗意图,甚至不用下人押着,主动就走过去了。
三人来到堂中站定,两边的下人自己退下。
程子墨手里转着核桃,嘴角噙着笑,将纪云蘅几人来回看了几遍,这才道:“是谁砸了我抱月斋的酒?”
“是我。”柳今言立即应声。
程子墨笑着望她,“姑娘可知抱月斋的酒有多名贵?”
“那壶酒就该砸,与名不名贵无关。”柳今言回道。
“抱月斋的酒,何以就该砸呢?”程子墨满脸都是玩味,转头对身边的人说:“大人,今日正好您也在,您说这寻衅滋事之罪,该如何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