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您要找的铺面, 是想离着咱知府大人的府衙更近些,还是离着城中热闹的集市近些?”那牙商知晓云胡的身份,得知其来意之后, 登时便收敛起自己身上那股子经年累月的油滑劲儿, 连说话, 都带上几分客气。

云胡略一沉吟, “既是要做生意, 自然是要挑选人群密集的地儿, 但若是能二者兼顾,那最好不过了。”

“的确有几处正在租赁的店肆,都是东家刚收拾出来,干净利落着呢,您若瞧这合适, 租金上皆可以谈。”

云胡神色淡淡地听着,他同谢见君在一起数年, 多多少少也学来些不露声色, 眼下只是让牙商在前面带路, 说是要看过之后, 再做抉择。

牙商自然乐意极了,立时便带着云胡出了商行。

去的头一家铺面,乃是在苏平街上,马车慢慢悠悠地行驶了二刻中才到。

这店肆出奇的宽阔, 在铺子里扯着嗓子吆喝一声,后院愣是一点动静都听不着,云胡不甚满意, 加之这苏平街是富绅豪商家里的管家常来采办的地方,卖的东西都贵得离谱, 连店肆的租金也是五十两一年。

云胡没打算将营生做得这么大,又担心万一糖水罐头卖不动,要净亏五十两进去,当即便婉拒了,把自己的要求又往细里说了说。

牙商好歹是个老油子,只听云胡的话,就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长沿街上还有一家,地方虽没有这边宽敞,但是位置极好,又靠着集市,租金一年十五两...”

云胡跟着谢见君来甘州小半年,最熟悉的地方就是长沿街,平日里李大河和昌多出去采买,亦或是他带着满崽和大福出门买零嘴,去的都是长沿街。

“您想做什么营生?”牙商试探着问道。

糖水罐头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云胡担心提前走漏了风声,便只说想做些简单的吃食。

那牙商一听,猛地一拍大腿,“那您这地儿可是来对了!这家铺子原是一对老夫妇做包子的,老两口卖了二十来年,后来年纪大了干不动了,才想着要把铺子给盘出去,您看这屋里屋外,拾掇得多干净,还有那后院里,有一口水井,这做吃食少不得要用水,有水井在,你们用起来也更方便些...”

牙商将这铺子说得天花乱坠,云胡只连连点头,将铺子和后院都仔仔细细地转了一圈。

这铺子所在的地段和后院的布局,他都比较满意,况且还能住人,将来一朝罐头营生做起来,免不了要雇伙计夜里留宿在铺子里看顾东西,但屋子的确破败了些,屋顶的瓦片都碎了许多,若他们租下来,少不得要找人修葺,里里面面地都得修缮个遍,才能把作坊搭起来。

“这租金十五两一年?”云胡问价。

牙商心中大喜,觉得有戏,开口说主家给的价是十五两,您若租的年份长,可按照十四两的租金签契约。

“这屋子太旧了,光是要重新砌墙铺瓦都得要好些银子,更别说铺面也得修缮,十四两一年太不划算了。”云胡蹙起眉头,有些嫌弃道。

“哎呦,您看看这地段,可是千载难逢的好铺子,十四两一年,当真亏不着您呐!”牙商着急地找补道。

“哦”云胡浅浅地应下一声,“还有旁的铺子吗?”

牙商为难地摇了摇头,虽说还有比这儿稍稍便宜的铺子,但他拿到手的佣金实在太低,放到哪个牙商身上,都不乐意坐这赔本买卖。

“既是如此...”云胡说着出了铺子,临到马车前,忽而扬声道,“大河叔,您之前常挂在嘴上的那家牙行在哪儿?咱们过去问问,看有没有别这里更合适的铺子!”

牙商一听要去找别的牙行,暗骂一句这到手的鸭子居然要飞了,他忙不迭追上前去,“等等,您想要多钱一年,咱都好商量!”

“你看,这屋子破败得不成样子...”云胡指了指屋顶。

“是是是..”牙商应声。

“铺面也有些窄仄..”

“门前的路太窄,不便于过车..”

云胡挑挑拣拣地说了好些毛病,末了,还轻啧了一声,做足了对这铺子没瞧上眼,要去找别家商行再看看的姿态。

那牙商越听脸色越沉,心道这小哥儿瞧着不起眼,没成想事事儿这么多,可偏偏他又舍不下这营生。

最后也只得忍痛咬牙道,“我不同您来虚的,十三两一年,这是最低了!”

云胡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十三两比他一开始能接受的租金价位还要再低一两银子,正巧可以拿这钱出来找几个匠人修缮屋子,于是便点了点头。

敲定了铺子,还得回牙行签订契约,一来二去就耽搁了不少时间。

待酉时,谢见君从府衙散班回来,还没见着小夫郎身影。

“这是跑哪儿去了?”他抱着要寻爹爹的大福在后院外等了约摸着一刻钟的时辰,才见着李大河驾着马车急匆匆地往这边赶。

“爹爹!”大福认得自家的马车,登时就张开手,嘴里咿咿呀呀地唤着人。

马车晃晃悠悠地停在了一大一小的跟前,云胡红光满面地掀开棉帘,一下马车抱着谢见君喋喋不休地说着今日去看铺面的见闻。

得知小夫郎跟牙商砍价,顺利租下来长沿街的一套铺面,谢见君满心欣慰。

“我们云胡可真聪明!”他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生意还没做起来,就先投入了十三两的租金,还得找人过去修屋子,又不晓得要花多少钱,万一都赔了,可如何是好?”高兴之余,云胡又不免担心起来。

“想做什么,就只管放开手去做,再不济还有我呢...”谢见君揉了把小夫郎柔软的额发,轻声宽慰他道,“我这做知府的俸禄也不是摆着干看的,所以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

云胡耳尖微微泛红,从他怀中接过盼爹归的大福,嗫嚅道:“我没做过这营生,就怕搞砸了。”

“那又如何?凡事儿都有第一次,我听沅礼说,青哥儿头一回独自去谈生意,紧张得说话都结巴呢,你瞧现在,还不是谁见了他,都得唤一声青掌柜?”谢见君晓得自己宽慰的话说的再多也无济于事,干脆就拿青哥儿的事儿出来勉励他。

一提起青哥儿,小夫郎心头忽而燃起来斗志,他重重地点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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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入睡前,照例到了二人独处谈心的时候。

谢见君说再过两日,自己便要回东云山,他今个儿从杂货铺子那儿挑好了种子,准备回去看看荒地耕得进度如何。

云胡心里舍不得,这刚在一起亲昵了几天,眨眼又得分开,再开口时,语气里都带上了几分潮气,“这要等到铺面修缮得差不离,才能去桐坞村谈苹果收购的事儿呢”

“到时咱们就又能见面了..”谢见君压下心中的眷恋,捏了捏小夫郎的后颈,“顶多再过些时日,我便再回来一趟,垦荒的事儿要忙,府衙也不能离开太久,有些事儿,陆同知一人做不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