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本以为是满崽闲着无聊, 带大福去茶肆里听书,不成想谢见君二人在门前稍等了片刻,一同走出来的还有他惦记了一路的人。

“子彧?”作为对此事儿唯一不知道的云胡, 乍一看见他, 惊诧地呼出声。

“子彧见过见君阿兄, 云胡嫂嫂。”季子彧上前, 恭恭敬敬地做了个礼。

“一年不见, 瞧着长高了些。”谢见君捏了捏他的肩膀, 笑道:“几时来的?甘州千里之遥,一路过来可还顺利?”

“劳阿兄挂念,沿途走得都是照着舆图上标记的官道,早晚有士兵驻守,无一大碍。”季子彧回话。

“阿兄, 你可知,他是自个儿从家里跑出来的, 连个随从都没带, 也不晓得哪儿来的天大的胆子, 居然敢一个人走这么远!”满崽在一旁扯扯谢见君的衣袖, 暗戳戳地给他告状。

谢见君揉了把他毛茸茸的额发,脸上的笑意更甚,“你说人家子彧胆大子,你又小到哪儿去?今个儿孤身一人往城郊跑的人是谁?”

“云胡, 你看他!”告状不成,还把自己绕进了沟里,满崽皱眉, 气鼓鼓的脸颊像是刚从河里捞上来的小河豚,瞧着可爱极了, 惹得季子彧的眸光止不住地往他身上瞟。

“好了好了...”心软的云胡站出来打圆场,他将将从曹溪回来,见着几个孩子,心里都稀罕得紧,便连忙招呼道:“今个儿天热,咱们快些回家去,我让王婶子给你们煮冰镇红豆粥,子彧,你也来。”

被唤到名字,季子彧敛回视线,“叨扰您了。”

“你看,我早跟你说过了,我阿兄和云胡,才不是那劳什子迂腐之人呢,让你去府里坐坐,你非得要等他们回来再登门,家里那么多空置的屋子,还偏偏留宿在客栈里,啧,书呆子...”满崽冲他摆了个鬼脸,“看来书也不能长念,否则,人都要读傻了...”

“歇歇嘴吧,小话痨。”谢见君瞧出了季子彧面上的窘迫,一把捂住幼弟的嘴, “我还当大福为何话这般密,原来竟是遗传了他小叔叔,这一会儿功夫,你这叭叭叭的,还没停下呢。”

此话一出,招来几人都闷闷地笑出声。

满崽气性大,又不经逗,当即便抢过缰绳,利落得翻身上马。

眨眼间,一人一马消失在巷尾。

“小兔崽子...”被马蹄子尥了一脸尘土的谢见君,低低地笑骂了一声,回眸见季子彧灼灼目光,望着满崽离去的方向,他清了清嗓子,“子彧,咱们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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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在正厅用过了晚膳,谢见君以有事之由,将季子彧招到了书房。

“今个儿的菜可还都合胃口?”他斟了一盏凉茶,推及到季子彧面前。

“阿兄客气,王婶子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精湛。”季子彧客气回道。分别一年之久,他倒是真有点想念在谢宅那会儿,吃过的王婶子做的菜。

“那就好,不枉满崽的一番心意。”谢见君端起书案上的茶盏,轻呷了一小口,意有所指地说道:“他怕你初来此地,吃不惯这里的东西,方才回来得早,特地去灶房,托王婶子给烧了几样你之前爱吃的菜。”

季子彧神色微怔,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那有劳满崽费心了。”

“嗯”谢见君应了一声,话锋一转,问起了院试之事。

“院试结束的第二日,我便从上京离开了,虽不知结果,但子彧自诩答得尚可,不及案首,禀生应是绰绰有余。”季子彧谦虚。自满崽离开上京后,他便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功课上,就盼着顺顺利利地考完院试,好来甘州找满崽。

谢见君见他胜券在握,随手从书案上抽出几张纸,唤他到跟前来,将考试的题目和自己的作答悉数都默下来。

一年不见,这小少年的字写得工整多了,想来应是季宴礼特地寻了名师专门教导过。

“行文流畅,条理清晰...可安心准备明年的乡试了。”谢见君大体扫了一眼他作答的内容,出声夸赞道。

能得当年在一众群贤中脱颖而出的状元郎的认可,季子彧心中大喜,正要开口道谢,冷不丁被打断话头,“你既是人已经到了,别忘了给你阿兄报个平安,你这一走,他担心得很。”

他抿抿嘴,有些哀怨道:“阿兄整日忙于政务,时常夜不归宿,连嫂夫人和婳婳都不得见,待我更是不闻不问,哪里会担心我?见君阿兄莫要打趣我了。”

“你这傻子。”谢见君轻戳了下他额前,温声嗔怪道:“若非宴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着你,你觉得单凭自己,连个得力的侍从都没有,就能跑得出上京?还能顺顺利利地一路跑来甘州,耍孩子性子?”

季子彧平白挨了斥责,难为情地摸了摸鼻尖,“阿兄教训的是,明日我便回信。”

其实早在看到书桌上的盘缠和通关文书时,他便了然自己的心思已经藏不住了,之所以不提前知会季宴礼偷摸跑出来,归根结底,就是赌口气而已,谁让他阿兄许久不曾正经坐下来,好好地陪他说句话了。哪里像满崽的兄长,时时刻刻都将满崽记挂在心上,即便是出公务,也想着给他带手信。

“行了,明日把客栈里的行李收拾一下,搬来家里住吧。”谢见君似从前那般亲昵地捏捏他的后颈,“你阿兄嘱咐过了,托我看顾好你,你人尽管不在上京了,但这功课万不能落下,你是个聪明孩子,如今这个年纪,该是知晓什么事儿最要紧吧?”

最后说的这话,是有意提点他。

毕竟也算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谢见君如何瞧不出这小子是奔着谁来的?只是他身为兄长,不好当面把话说得太明白,想来这小子一时半会儿应是不会离开,他索性将人留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一来方便关照,二来还能盯一盯课业,总不好一朝送回到季宴礼身边时,连最起码的学识都给耽误了。

季子彧听出了话外之音,连忙拱手言自己必会谨遵阿兄的吩咐。他是惦记满崽,但绝不会仗着所谓的身份地位,以及多年竹马之情,堂而皇之地做些无礼之举,他要堂堂正正地靠自己的本事,走到满崽身边。

谢见君见他如此上道,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唤李正明送他回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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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分别两个月的二人,终于得闲歇在了一处。

月色皎皎,正是闲聊的好时候,云胡躺在谢见君柔软的臂弯里,想起白日里见到的季子彧,他试探着问起,“你说,那子彧,是不是对咱们满崽有什么想法?”

他话说得隐晦,但谢见君听明白了,他将小夫郎鬓角的碎发拢到耳后,有些惊诧道:“怎么突然想起这茬子事儿了?”

“许是子彧来了,让我忍不住想起咱们还在上京时候的事情。”云胡眉心微蹙,似是在回忆,“我记得,那会儿师娘曾私下里同我打听过满崽是否许了人家,我说满崽年纪尚小,想在家留一留,她便劝我要早早地给孩子做打算,还明里暗里地提点过说季子彧这个孩子不错,是个好相与的,让我与你仔细地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