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咱们一会儿溜达到清雅阁听书吧?”满崽被投喂得有些撑肚子, 他打了个饱嗝,朝着不远处的茶肆,冲季子彧扬了扬下巴。

“今个儿就不去了吧。”季子彧道。他起早出门前, 答应了谢见君必然会赶在日落前回家, 倘若未能遵守承诺, 自己恐怕要失信于人了。

“可是我还没玩尽兴呢。”满崽微微敛目, 语气里盛满了不高兴, “这太阳还没落山, 寻常我同昌多出来玩,即便是戌时回家,阿兄也不会生气的。”

“我陪你堆雪狮,玩投壶或者射箭都可以,咱们回去吧。”季子彧好声好气地劝导。他们俩本就身份有异, 偏又是大晚上流连在外,更容易招人说闲话, 他倒是不在意, 可总得顾忌着满崽这啥也不懂的小呆子。

满崽权当是他乏了, 蹙着眉头将他上下打量了几眼, 轻啧道,“要不你明日起,便跟着我上先生的早课吧,我瞧你这身子骨实在不行, 得好好锻炼锻炼了。”

季子彧哭笑不得,想来他在上京时,纵马骑射可谓是头角峥嵘, 如今到了满崽这儿,自己却变成了个手无缚鸡之力, 走两步就累的死脑筋,书呆子。

但只要能哄着这小祖宗赶紧回家去,即便被误解,他也无奈地认了,“对对、是我许久不曾走过这么多路,身子有些疲累了。”

满崽一副我就知道定然是这样的了然模样,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阿兄说了,读书身健方为福,你呐,平日多出门走走,晒晒太阳,别总闷在屋里捧着个书看起来没个尽头,都把自个儿学傻了....”

季子彧一面听着唠叨,一面催促着,到底还是慢了一步,他二人进门时,谢见君正抱着大福从卧房中出来。

“今个儿去哪儿玩了?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原以为比早起约定的时间晚了些,会惹阿兄不高兴,他乍一听这话时,不由得咬紧嘴唇,刚要开口解释,就被满崽抢了先去,“在城南看了两场皮影戏,又去春华楼坐了坐,我本还想着等下去清雅阁听书,可是子彧说他走累了,索性就回家来了。”

谢见君闻之,侧目看了眼季子彧,早起这小子信誓旦旦地跟他作保证那会儿,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依着满崽爱凑热闹的性子,今日大年初一,街上到处都是搭台子唱戏玩杂耍,不玩到尽兴,是决计不可能收心回来的,他本以为至少要过了戌时,才能见着这两小只呢。

“夜里寒凉,早些回来也好,我让王婶熬了鸡汤,你们过来喝一碗,暖暖身子。”说着,他率先往灶房走。

“怎么突然赶在这个时候熬鸡汤了。”满崽跟在后面,不明所以地嘟囔了一句。

“爹爹有小宝宝了..”大福忽而出声,惊得两小只都停驻了脚步。

“阿兄,是真的吗?”,满崽一把扯住自家阿兄,惊诧地问道,险些将人拽一趔趄。

“是真的,云胡又有身孕了,冯大夫说已经两个月了...”谢见君稳住身形,不轻不重地弹了下小少年的额前,“ 小兔崽子,冒冒失失的。”

得了准信的满崽,转头一个蹦高跳到季子彧的身上,八爪章鱼似的环着他脖颈,乌溜溜的圆眸中盛满了喜意,“你听着没?我可是又要做小叔叔了!”

季子彧身子僵得跟木头似的,他一面怕满崽跌下来想伸手去扶,一面当着大家长的面儿,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干巴巴地站在原处,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恭、恭喜你了!”

好在满崽一瞬的惊喜之后,便跳了下来,“阿兄,等让云胡给我生个小哥儿玩玩,我瞧着旁人家的小哥儿乖乖软软的,可喜人了。”

谢见君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我见你也是个小哥儿,怎地从来没有乖顺的时候?跟只猴子似的,不管不顾...”

“我、我、”满崽莫名被噎了一嘴,回过神来,他上前抢过张着手讨要抱抱的大福,丢下一句“我再也不要理会阿兄了”的气话,掉头跑走了。

“满...”季子彧下意识想去追,要走时才想起谢见君还在这儿,他回眸躬身做了个礼,得了应准后,便忙不迭朝着满崽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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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里,

云胡侧倚在窗前,望着方才还热热闹闹,现在已经空荡荡的庭院,低声嗔怪道:“明知那小崽子气性大,偏爱逗他,这不把人逗急了,一等还得你费劲去哄。”

“用不着我。”谢见君勾唇,将刚端来的热腾腾的鸡汤吹凉后,递到小夫郎嘴边上,“你不是也瞧见了?谢家那小子上心着呢。”

云胡轻抿了一口,只觉得喉间涌上来一阵阵恶心,他蹙着眉头,将勺子推远,“不想喝了,那股子醒腻味儿,闻着老想吐。”

谢见君把瓷碗搁放在离得远些的桌上,回身握住他微凉的手,覆在自个儿双颊上,“有件事儿,想要跟你商量商量...”

云胡一怔,下意识脱口而出,“什么事儿?”

“我原是打算等大福过完四岁生辰,就同他分房歇息,但如今你有了身孕,我想着总归是要分开的,不妨将此事儿提前些时日,你觉得如何?“,大福睡觉一向不安分,夜里被踢一脚,亦或者被杵一拳都是常事儿,谢见君担心小孩子没轻没重地,恐会伤着小夫郎,故而琢磨了一路才斟酌开口。

“但..”云胡轻抚着小腹,有些担忧道:“大福毕竟跟着咱们睡了这么久,冷不丁让他歇在旁个屋子里,怕是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指不定要多闹腾呢。”

“没事,我来想办法。”

谢见君撂下话,转日用过朝食后,就将王婶唤进连通着正室的一间小屋里。

“主君,这里面的桌椅床榻,都要清走吗?”王婶子接了差事儿,对他难得奢侈的行为表示不解。在她的认知中,主君和主夫二人的日子过得一向节俭,甚少有好好的东西割弃不用的情况出现,遂才多了句嘴。

“对..”谢见君语气坚定,半点不像是在开玩笑,“这闲杂的东西全搁去库房中,屋子空出来,我要置办别的家私。”

王婶子听此,立时就招呼府内家丁,忙活了两三日,将小屋中的一应陈设都搬了出去。

谢见君也没闲着,他带上大福,找了城中一位手艺精湛的木匠。

“瞧瞧,看有没有你心悦的家私。”他将木匠呈上来的各式家私的图样,悉数都摆到大福跟前,由着他挑选。

之所以折腾这一趟,说到底是谢见君想让好大儿能依照着自己的喜好来修缮卧房,毕竟有了参与感,对这间屋子才会有归属感。

大福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觉得新鲜有意思,阿爹说由着他挑,他便选自个儿心悦的图样,还兴致勃勃地拉着满崽陪着一道儿“监工”,每日三遍五遍地去打探小屋的修葺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