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左边那群草,对着那棵树面壁思过去,怎么天天打架?”

“脖子歪就脖子歪,脖子歪就不活了?”

“要挖洞自己挖,你叫他给你挖是什么意思?山神天天帮你挖洞藏松仁?”

“要再这样下去,你们就是他带过的最差的一届生灵。”

整座山谷鸦雀无声,只剩下裴曜从山头到山尾的严肃训斥声。

教导处主任在他面前都要逊色三分。

没过多久,整个山头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新晋山神上任后的一大难题在一个月后零七天,顺利解决。

从此以后,整座山谷的生灵都乖巧听话得不行,偶尔遇到几个不服气的刺头,第二天带上裴曜去山里溜达一圈,再桀骜不驯的刺头都能被管教得服服帖帖。

幽采终于对苏安口中的冷脸裴曜有了点真实感。

有日晚上,洗完澡的幽采坐在床上,兴致勃勃地伸出双手,揪住裴曜脸颊上的肉,向两旁扯了扯,打算好好学一学裴曜身上那股镇压山野刺头的冷脸。

他趁着裴曜正在专心看书,不厌其烦地戳着裴曜的脸,有一下没一下地骚扰着裴曜。

被揪着脸的裴曜抬起头,盯着他。

幽采期待道:“你要生气了吗?”

裴曜盯着他,忽然歪了歪脑袋,将自己的脸放在幽采的掌心上,偏头亲了亲幽采的掌心。

幽采有点愣。

他松开手,过了一会,再次趁着裴曜低头看书时,半跪在床上,俯身去捏裴曜的鼻尖。

裴曜:“?”

他看书的时候戴了一副平光眼镜,鼻尖被幽采捏着,稍稍向上揪起来了一点。

幽采很认真地问他:“疼不疼?”

裴曜:“有点。”

幽采:“疼你怎么不生气啊?”

裴曜伸手摘下平光眼镜,伸手将半跪在床上的人抱了起来,跟拎住到处蹦蹦跳跳捣乱的小猫一样,还要看着小猫抬头疑惑地望着他。

为什么不生气?

这是幽采想的。

为什么要生气?

这是裴曜想的。

于是两人坐在床上对视的时候,在彼此眼里都看到了点不解。

幽采:“我弄疼你了,你不生气吗?”

裴曜:“不生气。”

他低头亲了亲眼前人的额头,挑眉道:“这又什么好生气的。”

幽采想起来了。

他遗憾道:“我给忘了,你比较吃劲。”

可他又不舍得用太大的力气揪裴曜的鼻子,怕一个不小心把裴曜的鼻子给揪掉。

于是幽采虚心求教:“除了揪鼻子,你平时还会因为什么事情生气?”

他几乎没见过裴曜在他面前生气的样子。

为数不多的几次生气还是因为他要渡劫,裴曜觉得天道不长眼,生气了好长一段时间。

裴曜想了想:“看情况。”

幽采又问:“除了我渡劫那会,你上次生气是什么时候?”

裴曜立马露出点很不乐意的表情:“前两个星期,那个叫Joyce的摄影师,他给你拍照,我问他要照片,他没给全。”

“自己偷摸地藏了好多张,我问他怎么不全发给我,他说那是废片,没必要发。”

裴曜冷哼一声,嘀咕道:“废不废片的我不知道吗?”

幽采拍了拍他脑袋:“这个不算,你再想想其他的,或者你现在生气给我看。”

裴曜:“生气?”

幽采:“对,你看着我,想一下生气的事情,给我看看。”

他学到了好拿去唬唬山里的花花草草。

裴曜哦了一声,坐在床上,开始盯着他。

幽采兴致勃勃地同他对视,圆润的眸子亮晶晶地望着他。

对视了一会,幽采愣了愣,对眼前人茫然道:“你脸红做什么?”

裴曜:“……”

他偏头,那点红从脸庞蔓延到了耳根子,窘迫地小声道:“我也不知道。”

生气不了一点。

最后生气冷脸这件事不知了了。

对视时间一长,对面人就脸红这个毛病是一点都改不了。

哪里还想得到生气冷脸。

———

在春季的末尾,裴汀精心呵护了三年的兰花开了花。

裴汀喜气洋洋,仿佛了却了心头的一桩大事,碰见那些老总,免不得要吹嘘一番自己养了三年的兰花终于开了花,自己的事业要走来鸿运。

为此,裴汀还特地将兰花搬到了自己的卧室,隔三差五就电话轰炸裴曜,炫耀自己的兰花开了花。

毕竟他从前为了兰花不开花这件事,被裴曜笑话了三年。

裴曜前两次还接他的电话,嗓音很沉带着点喘让他有屁快放,得知他是来炫耀兰花的,立马挂断了电话。

再后来的几通电话,裴汀死活都打不通。

一旁的兰花:“……”

春天。

除了它这种天生的冷淡性子,任何植物的繁殖欲都会变得极其旺盛,更不用说一门心思惦记着授粉的小油菜花精。

只有这个脑袋缺根筋的,天天打电话去骚扰人小情侣。

兰花默默地收起了两片叶子,不是很想跟着这种脑子缺根筋的主人同在一个屋檐。

————

“飙车?不去,我要在家陪老婆。”

电话里那头的人嗓音带了几分急:“哥,裴哥,你这次就去吧,这次飙车不是普通的飙车,是A市那边的人组织的赛车比赛。”

“你不去,要是第一被A市那边人拿了,我们这边得多丢人啊。”

这群年少轻狂的青年哪里顶得住这样的挑衅,纷纷开始跟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找人,势必要稳住面子。

裴曜肩膀夹着电话,手上弄着艾灸用的艾柱:“说了不去就不去,你们自己也小心点。”

电话里头的年轻人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梗着脖子道:“裴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你在的时候,谁敢来S市挑衅啊!”

“你不知道A市那帮兔崽子骂得有多难听,前两天松子吃饭的时候碰见他们,他们都在笑你怕死,都到了这个关头也不敢冒头……”

裴曜将艾灸的竹筒贴在膝盖,坦然道:“对啊,我就是怕死。”

电话那头的年轻人一哽:“怎么可能?哥你别开玩笑了,圈子里都叫你一声裴哥,谁不知道你之前玩车玩得有多厉害……”

裴曜声音很淡道:“现在不一样了,随便他们怎么说,我就是怕死。”

他爱人活得那么长那么久,他却只有一百年的寿命,怎么可能自寻死路,再去玩那种高风险的运动。

虽然换做是从前的他,从来不相信自己会有说出怕死这两个字。

挂断电话后,裴曜安然地拔下艾灸的竹筒,准备在睡前泡个脚。

他早些年出过车祸,膝盖留下了点后遗症,先前没放在心上,但得知了幽采的身份后,开始担心年老的时候,膝盖出问题,照顾不了幽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