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牛甩甩尾巴低低“哞”了一声,竟像是真的认出了林琅一般。

得到回应的林琅很是高兴,脚步轻快地走去牛车后,手脚并用,好一会儿才爬上去,再紧挨着自己的麻袋坐好。

林琅探究的目光看去四周又很快收回,她方才似乎听到了嗤笑声,但她并不觉得引人发笑的是自己,也没在意,闭上眼睛小憩。

“那是昨儿广播里的林琅?琅丫?”

笑话林琅的张希民是去年冬月下乡来小宁村的男知青,昨晚的“广播”热闹外,他也没少从村民的闲谈八卦里听到过林琅,但一直没正脸好好看过人。

今儿来的牛车上,他也是听两个大婶八卦了林琅一路,好奇地瞅过几眼林琅的后脑勺,现在才真正见到了本人。

他倒不觉得林琅有八卦里的那般凄苦无依、可怜巴巴,至少林琅本人看起并不觉得自己可怜。

这点儿倒挺难得的。

被张希民捅了一胳膊肘的祝之徽点了点头,并不做更多回应,但他的余光也落在林琅身上,他莫名觉得眼前的林琅怕生了许多,眼神都没往他脸上看过。

以前的林琅虽然也不和他说话,但会和其他农村妇女那样时不时瞧他一眼。

祝之徽脚边也是一个麻袋,是他从邮局取出、京城家里给他寄来的东西。麻袋里的信他匆匆扫过没细看,但大致内容已经知道,家里宁愿花大钱给小弟买正式工作,也不愿花钱花人脉把他弄回京城去。

祝之徽十八岁下乡来的小宁村,六年过去,他已经二十四岁,妥妥的大龄未婚青年了。

这期间,他给家里写过不知多少封信,家里对他的态度越来越敷衍,大致已经默认了他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祝之徽不甘心,但也找不到回城的办法。

随着每年不断的知青下乡来,知青院已经是七八个人一屋的情况,他实在不想继续过下去了。

但村里宅基地有限,怎么都不可能分给外乡人的知青建房,即便给了,那大几百建房子的钱,他们也舍不得花在这做梦都恨不得远离的小山村里。

“小丫头挺有趣的,”张希民低喃两声,想起家里十岁出头的小妹,他下乡,爸妈兄姐都不怎么伤心,小丫头抱着他的包裹哭得稀里哗啦。

他下乡了,同时也意味着小妹将来不用下乡来吃苦了。

祝之徽闻言转头过来,认真地看了一眼张希民,他不确定张希民是否起了和他类似的念头。

娶个条件好点儿的村妹,融入村里,改善生活条件,至于未来的事儿,未来再说。

张希民没发现祝之徽的打量,他很快就自来熟地和七叔公唠起了村里的其他八卦,韩家妯娌不和互相大打出手,王建民娶妹妹的小学同学当媳妇,王家又又分家失败等……

王家就是林琅隔壁的老王家,老太太老爷子还建在,两个女儿嫁出去多年,剩下三个儿子都住一起,儿子们分别娶媳妇又生儿女,小重孙辈在内一共二十四口人。

王家早几年就计划着分家,但到现在也没真正分家。

二十四口人挤在大小不一的六间房里,就连前几天王建民和姜淑慧的婚房,都是从张家老大主屋再隔出一小间来的。

稍微想想,就能知道那有多不方便,多让人尴尬。

牛车上,林琅在药效的影响下,很快就进入浅眠的状态,但没多久她就被不知何时坐边上的人推醒了。

“再往里挤挤,祝大哥他们要坐不了了。”

王诗雯说着已经努力往林琅身上挤,林琅下意识挪了挪身体,就没动了。

即便林琅把军大衣脱了,依旧挪不出多少空间,以往七叔公的牛车也不是没有不够坐的时候,先来后到,没赶上的就只能自己走路回去。

赶牛车多年的七叔公早就数着人头,正是因为牛车要走了,又多了王诗雯和她堂妹,才使得祝之徽和张希民几人不够坐。

搞清楚情况的林琅也不同情祝之徽俩人,没见同村的大叔婶子大姐们动都没动,祝之徽和张希民主动把位置让出来了,不够坐就只能自己走路去。

林琅一言不发抬起脸,黑黝黝眸子盯着重生女主王诗雯看。

十九岁的王诗雯五官只能算清秀,但她的身材是村里未婚少女里难得有的凹凸有致,婀娜多姿,很招眼球。

在新世纪网络时代见多了美人的林琅第一眼看王诗雯,只会看脸,没有感觉特别好看,整体画风和她这穿来这两天见的村民、县里人一个样儿。

至于书里着重描绘王诗雯的身材,因为衣着宽松的缘故,林琅凭肉眼感受不出来。

不过被推挤的那几下,林琅已经知道王诗雯比她有力气多了。

想想也对,这是年代文世界,又不是什么祸国妖姬女主重生文,王诗雯模样中等偏上,性格活泼,能说会道,还有把力气,工分赚得不比男人少。

羡慕啊……林琅也想有力气,不仅能养活自己,正面对上林大红她也不用怂得从后门跑路了。

“呃……林琅,是你啊。”

王诗雯差点儿脱口喊林琅叫二嫂,在推人前,她确实没认出林琅来,但林琅抬起脸,戴着口罩,只露着双眼睛,她也认出来了。

书里王诗雯对“林琅”的标签是狐狸精、搅家精、药罐子,勾得她二哥对父母不孝,对兄妹冷血无情,自己发了大财,却不愿给他们这些亲人任何一星半点儿的帮助。

王诗雯恨不了未来能带给她财富和机遇的二哥,就只能迁怒“林琅”这个前世二嫂,她自认为恨得有理有据,但林琅看她的目光和小宁村其他人没区别,她们……不熟!

“我二哥前天结婚了,你知道吧,那天太忙了,不知家里有没有给你到喜糖吃?”王诗雯面色微微一变,就继续和林琅唠起来。

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提醒林琅她二哥已经名草有主了,林琅嫁谁都好,就是不能嫁到她王家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谁惦记她二哥了!

林琅半点儿不想多搭理王诗雯,继续抱膝靠回货物堆,闭眼小憩。

“琅丫病着呢,你们这是昨天就来县城了?”

坐林琅对面的已婚大姐接过话,替林琅解释一句后,就当面八卦起王诗雯姐妹的行踪来了。

“前天来的,我和堂妹来小姑家玩两天,”王诗雯捏了捏怀里的包裹,有部分东西是小姑让他们稍回去给家中俩老的,还有部分是她自己去黑市买的。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王诗雯认为自己好好捯饬和保养,不会比林琅差。反倒是林琅没了她二哥拿钱拿药养着,还不知会如何呢!

王诗雯这个时间去县里住两天,更多是因为家里办亲事,远嫁的大姑一家回来,房间完全不够住,她和堂妹只能蹭着当天来回的小姑一家来县城里待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