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二合一(第2/3页)

他将半月前书房里的一幕原原本本道来,其中不忘提及竹月的拒绝,而时归当时是放弃了,却并没有将苗头彻底掐灭。

果不其然,时序当场就表示了强烈的反对。

“为什么呀。”时归委屈道。

时序只问:“那你知道,练武代表着什么吗?你可知道光是基本功就要练上许多年?”

他没有直接说时归吃不了这个苦,沉思片刻道:“这样吧,我们现在就往回走,我带你去一趟司礼监的死士营。”

“若从死士营出来了,你还想着习武,我便给你寻武师傅,这样可行?”

时归自无不应。

她一心念着阿爹答应,也没心思去看祈愿池和古槐树了,一路小跑着回了卧房,叫上雪烟云池飞快收拾了东西。

长安寺与京城本就不远,加上车夫赶路赶得急,晌午刚过,一行人就到了家门口。

其余人将东西搬回府上,时序则直接带着时归去了司礼监。

谁也没想到,掌印竟会在休沐期间过来。

因众人都没有准备,以至时序进门就撞见几个凑在一起说闲话的太监,一扭头,又是轮休的重甲兵不知从哪买了一盆汤饺,边走边喊道:“兄弟们我回来了,快来加餐……啊?”

他一抬头,正与满面寒霜的时序对上,吓得他宛若见了厉鬼一般,顿是一阵手忙脚乱,怀里的饭盆差点儿没端住。

只因时序的突然到访,整个衙门都是一阵兵荒马乱。

时归躲在他身后,悄悄感叹一声:“原来司礼监也不总是静悄悄的,我还以为大家都不爱说话呢……”

时序:“……呵。”

他本就为女儿的突发奇想头疼不已,又被手底下的这群崽子气了一回,心累地摆了摆手,实是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他们来得突然,自然没有人提前准备他们的午膳,只能衙门里多什么就吃点什么,再就是进门遇见的甲兵买来的汤饺。

饭后只歇了片刻,时序就站起了身。

很少有人知道,司礼监的死士营,其实就在皇宫之下,说是由司礼监掌管,但训练出来死士,偶尔也会送与皇室。

到了司礼监后面围墙下,经过特殊操作会显现出一条密道来,顺着密道往里去,很快就能抵达训练场。

死士营分为三个部分,其一为生活区,用以吃饭和睡觉,其二为训练区,也是整个营地里占地面积最大的部分,其三则是惩戒区,凡入营受训者,总有到此一游的机会。

时归眼上被围了绢带,直到深入内里才被解下。

随着她眼前光明重现,她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高台上,从上而下俯视,能将整个训练场尽收眼底。

哪怕是掌印亲至,也不能将他们的训练中断。

时归清楚看到,离她最近的地方,有一群绝不会超过二十的少年,各个赤|裸着上身,手腕脚腕上缠满绷带。

他们的前胸后背都被血痂糊满,更多人也是鼻青脸肿,每有动作,嘴角都会呕出一口黑血。

狼狈至此,却仍旧不能止住他们训练的节奏,伴随着长官的一声令下,他们两两为一组,发狠地向对方冲去,拳拳到肉,活像要要了对方的命一般,丝毫不留余地。

时序跟随着她的视线,解释道:“那些是马上就要训练结束的,依着这里的规矩,只有一半人能活着出去,如何筛选出这一半,就全靠两两比试,碰到谁就算谁。”

时归全然说不出话来,也不知是惊还是怕,上下牙不住碰撞,发出哒哒的响声,只在这嘈杂环境里并不明显。

时序又说:“阿归能看清他们的动作吗?这便是他们受训十年以上的结果,习武一途,从无捷径可言。”

他到底担心给女儿造成太大冲击,抬手在她面前挡了挡。

而后强硬地叫她转了转身,这回对着的,是一群与她年岁相当的孩子。

“这些都是新入宫的内侍,不知得罪了谁,被发落来我这了。”

“若我没记错,那些人的年龄不会超过十岁,勉强卡在锤炼根骨的最后阶段,若他们能挨过现在的苦头,往后的日子就会轻松些了,至少比后入的罪奴要轻松许多。”

“阿归看他们,他们习得就是基本功,无非强度大了些。”

或许也不只是“些”,而是在基础的基本功上,强度上了几倍不止,这样才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将这些孩子的筋骨拉开。

有人单脚站在武桩上,浑身发颤,汗流不止,然他却不能有丝毫松懈,只因桩下全是寸长的铁钉,坠下便是毙命。

有人只用两根食指倒立,脸颊已是青紫,眼睛也被汗水杀得生疼,几次摇摇欲坠,又凭意志强撑下来。

在他身下是被烫得湛红的烙铁,只消稍稍一碰就是皮开肉绽。

还有人拖着重约两石的滚轮绕场跑动,稍有停歇,就会被身后监管的人抽得满地打滚,若不慎被抽瞎眼睛,往后就彻底无望了。

时序说:“阿归自不用跟他们一样,可你若铁了心习武,至少每天都要跑步、站桩,有些武器还需极强的柔韧性,那是要从小开骨的,说是生抽骨筋也不为过。”

“阿归,你再仔细想想,你能坚持下来吗?”

若只是普通的强身健体,根本用不着这样辛苦。

可时序实在太怕,害怕时归今日只是吵嚷着练武,不知哪日又心血来潮,想做个武功盖世的武者。

这里面的辛苦无法用言语描述,他更无法看着女儿这般艰难。

也是他太过卑劣了,竟想着用死士营里的惨烈场面,以打消女儿习武的念头。

时序微微敛目,掩去眸中的不忍。

只在高台上站了片刻,时归就小脸煞白,两个小腿肚子抽筋一般不住打着颤,小指更是抽搐不停,无声反映着主人翻涌的心绪。

忽然,她身体一轻,眼睛也被一只温热的掌心挡住。

时序将她抱起来,轻声说了句:“抱歉。”

时归已经不记得是怎么从暗卫营离开的,只再回过神时,就坐上了回家的马车,手里多了一碗甜腻腻的桃花蜜。

“阿爹……”她小声唤了一句。

时序就紧挨在她身旁,闻言凝神细听。

时归断断续续道:“原来习武是这样辛苦,难怪我看大兄他们……”刚才在暗卫营时,她无可避免地带入到自己亲近人身上。

像她身边相熟的,死士出身的就有四人。

有已身居高位的大兄二兄,也有刚转做暗卫的空青竹月。

无一例外,都是从那些堪称折磨的训练中走过来的。

时归无法想象:“当初,大兄他们肯定很疼吧。”

“我之前还大言不惭,说要跟空青他们一样厉害,可我发现,我好像是做不到他们那样辛苦的,我怕疼,也怕累……”她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认,“可能连坚持每天早起锻炼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