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默契初现

邀请函与巡警的死讯一同送到,算好了时间似的。

显然不同寻常。

邀请函的背面有烫金质地的勾边,正文部分写着:周日晚九点,白金会所。

纸张洒金,拂动间有香味散出。

简若沉翻转手腕,拿着信封一倒,里面掉出来一张白金会所的VIP卡。

他脸色微沉。

这个送信人所写的“一件礼物”究竟是指巡警的死讯,还是这张白金会所vip卡?

关应钧走到侍应生面前问:“有没有看到送信人长什么样?”

他眼神如刀,凌厉凶悍,侍应生被看得缩起脖子,小声回答:“是我们店的外送跑腿。”

90年代没有外卖app,外卖还被称作电话订餐。

提供这项服务的大多是中高端餐厅。

他们会雇佣动作利索,车技好的送餐员来满足客人的需求。

皇记就是其中之一。

“他人呢?”关应钧掏出证件展示,“西九龙CID(重案组)查案,配合一下。”

侍应生忙不迭点头,“我现在就去帮你叫。”

他不是没见过警察,但关应钧的眼神几乎能杀人,他腿都被看虚了,出门时撞到了门框,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但停都不敢停,跌跌撞撞去找人。

简若沉等人走远,举起邀请函对光观察。

发现“一件礼物”这四个方块底下都有一道细而虚的灰色横线,黑体字也比纸面高出一小截。

四个正方形纸片里面的字大小不同,但却都被贴在了纸片中间。而且这些正方形纸片裁剪的大小完全一致,直角尖尖,像用尺子量过。

但那个“件”字比其他三个字都小。

按照它在文章中的排版,切下来时应该能切到它周围的字才对。

可这个“件”字切得干净又利落。

简若沉看完,拿着邀请函给李长玉展看,“老师,这个人是不是有精神疾病?”

他有点不确定。

毕竟他擅长的是犯罪心理学中的微表情心理学和审讯心理学。其他方面不如从业多年的李老师经验丰富。

李长玉戴上老花镜,细细看过,鼓励地问:“为什么会有这种判断?”

“大多数犯人在利用报纸来遮掩字迹时,不会特意将大小不一的字剪成完全一样的方块。”

简若沉直说结论:“这些字分明是从报纸上一笔一划地刻下来,粘贴到大小一致的正方形中央,最后才统一贴在了邀请函上。”

“正常人做不出这么多此一举的事。您看,这个人贴字时甚至还在下面用铅笔画了一条线对照着贴,这种对整齐近乎偏执的追求,让我怀疑他多半有OCD焦虑障碍。”

这种病症有个更让人耳熟能详的名字——强迫症。

李长玉欣慰地看着简若沉,“判断不错,知识面很广,分毫不差……还有吗?”

简若沉颇有一种上课时突然被老师点名的酥麻感。

为什么这么问?难道看漏了?

他谨慎想了想,回答:“没有了。”

李长玉一拍手,“确实没有了。”

简若沉:……

李老师竟然在逗他玩?

简若沉抬手摸了一下耳朵上的红痣,转头问:“关sir要看吗?”

“嗯。”关应钧凑上前,半弯下腰,摆了个扎马步一样的姿势低头打量邀请函。

两人凑得近了,关应钧鼻尖钻进一股奇妙的香味。

像柚子香气,又凉又甜,间或掺杂了一丝甜腻呛人的香水味。

他眯起眼,微微侧了一下头,鼻尖不小心蹭到了简若沉垂落在颈侧的发丝,蹭过了一个温软的尖。

关应钧垂眸一扫,看见简若沉耳朵软骨尖上的漂亮红痣近在眼前。

他意识到两人贴的有点近,那股不自在又猛地升上来,甚至比坐在沙发上时更甚。

关应钧后退一步,从兜里掏出一张手帕摊开在手心,“邀请函放上来,我看一下。”

“哦。”简若沉把邀请函放上去。

关应钧用手帕捏着邀请函的一脚,往鼻尖上凑了一下,然后被熏得打了个喷嚏,“ Lancome Tresor 的香水。”

他又闻了一下,这回打了两个喷嚏:“璀璨系列,这一款名字叫珍爱。”

这邀请函简直像是在香水里腌过,熏得人发昏。

关应钧想到了之前闻到的柚子味。

香水是邀请函上的,那柠檬柚子味就是简若沉身上的了?

“这也能闻出来?”简若沉不信,凑过去闻了一下。

香味也不刺鼻,感觉和大多数香水没什么两样,味道甚至没有关应钧身上的红茶烟味重。

这人怎么会打那么多喷嚏?

他抬手闻了一下自己,没有味。

关应钧是狗鼻子不成?

简若沉探头问:“还有什么?”

关应钧侧目,对上一双亮晶晶满含期待的眼睛。

他僵硬了片刻,从兜里掏出几根棉签,逐一蹭了蹭邀请函上的字。

擦前两个字时,棉签只有头部微微发灰。到“礼”字的时候,棉签猝然变黑。

简若沉恍然,“礼物这两个字的油墨很新,应该是最近印刷的报纸。”

关应钧嗯了声,又甩了两下邀请函,纸张发出硬挺的哗哗声,香水的气味顿时更加馥郁。

他被熏得眼睛发红,“纸张很厚实,上面还有烫金和高温压花的工艺,这东西不便宜。”

简若沉点着头喔了一声,了然:“你的意思是,这邀请函是在特定的高端礼品店买的。香江这么多礼品店,你准备怎么找?”

关应钧捏着邀请函,心头涌上一股奇妙的感觉。

简若沉竟然能跟上他的思路?

他刚说出上句,简若沉就能接上下句?

少年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身侧,那股又凉又甜的柚子味顿时冲淡甜腻的香水味,缓解了鼻尖的痒意。

关应钧不动声色吸了一口。

简若沉见关应钧不回话,更好奇了,抬起手肘,碰了他一下,“怎么找?”

90年代,商场没有监控,想根据一张邀请函找人难上加难,难道要拿着邀请函一家一家店问?

关应钧回神,“托线人找。这种小事可以让他们去做。”

他一边看表一边往门口走,等脱离了柚子味包围圈,放松下脊背,“那个侍应生叫人叫到哪里去了?”

李长玉道:“你急什么?一碰到案子就火气大?该多喝点凉茶下火。”

简若沉听到凉茶就头大。

他上辈子上大学之前在广东长大。

军区大院食堂里的炊事兵一到夏天就煲凉茶。

一煲就是一大锅。喝得人都要变成凉茶了。

凉茶绝对是他最不想见到的饮品。

简若沉小声道:“喝凉茶不如喝甜水,烦心的时候就喝冰可乐和甜酒。”

关应钧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

十九岁,还小着呢。

不知道男人下火只需点两根烟抽,或者把被子一盖,自己和自己睡一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