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见证历史

勒金文、关应钧和简若沉完成工作安排, 动身坐车前往会场时,滂沱阵雨转成小雨。

街道虽已戒严,但周边的人行道在特别行动队的警员把守之下, 仍然能够正常通行。

穿着红色、黄色或靛色胶皮雨衣的民众们夹道而立, 有些还撑着大伞,伞下挤了三四个人。

去香江会展中心之前,车辆远远绕过已经进驻了先遣部队的昂船洲。

简若沉仗着车玻璃上贴了防窥膜,靠在窗边往外看。

天色昏暗,街边灯火通明。

霓虹彩灯和澄澈的黄色灯条在马路两边错落地悬浮, 人行道上行人矗立,那些欣喜于香江回归的民众们聚在一起。

简若沉看到他们手里拿了叠在一起的红底布和写了字的小纸牌, 估计想等摄像机拍过去的时候举起来。

他们静静等着看两小时之后的全城庆典。

庆典是在教育行业转型成功的许家组织的, 他们打了申请报告, 请了舞龙和舞狮队,后半夜还有游灯。

这些纪录片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如今画卷一般展现在眼前。

简若沉看得入迷,嘴唇微微张着,眼尾有些发红。

关应钧侧头看去, 舞龙舞狮在香江并不稀奇,每年过年游观音时都会有, 那时民众也这样站在路边拜神。

这是寻常的烟火气,但简若沉就是会被这种再常见不过的东西打动, 这或许就是他做警察的意义。

关应钧自知性格一般。

有些人做警察是为了海清河晏, 而他是因为喜欢。

喜欢寻求真相,喜欢过与人角逐, 喜欢过刀口舔血的生活。

车开了将近一小时,停在了香江会展中心门口的泊车区。

有保镖从门口过来撑伞接人。

简若沉走进会场时, 难免淋到细雨,他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手巾随意擦了一下衣摆,跟随侍从走入观礼区。

香江原属地的人员都坐在西侧会展厅最西侧,内地来的首长和见礼外交官则会在会展厅正中间。

简若沉辈分小,年纪又轻,仪式开始之前,被领导领着和一众七八十岁的大佬见面。

他实在紧张,见到教科书上熟悉的面孔就笑,之前吃饭时见过的首长问:“你坐哪里?”

简若沉指了一下后排靠门的位置,“那边。”

“这么远?”他若有所思。

现在他们部队对简若沉的戏称代号叫100亿。

搞这么远,这小孩在香江该不会被排挤吧?

安排座位的司仪被看得冒汗,“那一片都是香江警署的。”

简若沉笑道:“坐那边靠近门,有什么异常能第一时间做反应。”

“对对。”司仪连连点头。

一行人又寒暄几句,各自散开。

等走远,简若沉才虚靠在关应钧臂膀上将手摊开,长舒一口气,“出汗了。”

“这么紧张?”关应钧掌心贴上去,抹了两下。

“说不清。好像不是紧张。”简若沉走到贴有自己名字的座位边,站在边上环视全场,这个位置视野极好,可以看见每一个角落。

心跳越来越急促,连呼吸都跟着粗重起来。

他不是紧张,而是心慌。

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

难道是警务处负责的工作有错漏?

不可能。

他已经细细检查了不下三遍。

那是什么?

简若沉快速扫过会场,忽然呼吸一滞,紧紧钉在会场台上已经展开横挂在后方的两面国旗上。

他记起来了。

历史上,英国王子讲话的时间太长,拖延了升旗时间,导致华国国旗差点没能在零点升起。

简若沉慕然转身,贴着墙快速跑到门口,找了一个年纪轻,面部黝黑,腰杆笔直,额头上还有白色帽檐印记,一看就是被带出来重点培养的大陆军官道:“注意一下仪仗队进场,警惕英格兰政府发言代表刻意拉长致辞时间。”

他说完,立刻与此人错身而过。

大陆军官盯着简若沉远去的背影,和他的头发看,直到司令员走到身边问:“看什么?”

“100亿。”他道,“他真的会标准普通话。”

“我看你们不是在寒暄。”司令员道。

他声音浅淡,但其中威慑却如龙息直扑面门。

军官道:“他提了仪仗队,又让我们警惕英格兰政府发言代表刻意拉长致辞时间。”

司令员沉吟片刻,“看来是升旗仪式可能出岔子,我去和外交部司仪官说一下,到时候见机行事。”

简若沉都捐100亿了,没道理在最后给内地使绊子。

见过的都说他人品好。

首长们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他们的眼光不可能有问题。

转眼间,时间来到23点40分。

全场戒严。

所有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简若沉手指搁在膝盖上紧紧握着,哪怕只是观礼,也足以让他心率飙升,血压起飞。

见证历史。

如果唯物主义的警校生和军校生讨论穿越,那大家最想做的,要么是带着核弹回1937,要么是见证历史的转折点。

此时此刻,转折点沉重的大门被推开一条缝,远见者才能从门缝中窥见辉煌的未来。

“嗵嗵嗵嗵嗵嗵嗵嗵”

现场没有任何音乐,只有礼宾军队方阵进场时,军靴踏着铺在木质地板的地毯上时发出的沉闷而有力的声响。

简若沉的心跳几乎要与这些脚步声重合,他甚至有些耳鸣。

双方礼宾军队行枪礼。

双方领导人入场。

英格兰领导人代表讲话。

这位英国王子确实拖延了时间。

不知道是十几秒还是二十几秒,总之不长,因为华国护旗队盯着他,一副知道了什么的样子,让他有瞬间露出悚然的表情。

简若沉知道,这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回归是历史的必然性。

而大千世界,发展的细节则各不相同。

但殊途同归。

他熟悉的人和事,是他们又不是他们。

华国代表人讲话完毕。

红旗和区旗一同升到顶的刹那,简若沉忽然热泪盈眶。

他把潮湿从眼眶里眨走。

升旗之前,他隐约听到外面的广场上有民众在倒数。

透过眼底潋滟的水光,仰头看向旗帜,忽然低声对身侧的人道:“等有空了,我们去内地看看吧,我带你逛一逛我家。”

关应钧牵住他,“好。”

他顿了顿,在由近及远的,庆祝回归仪式成功的欢呼声中道:“冻梨是什么?”

简若沉一愣。

关应钧又问:“老三是谁?”

简若沉侧眸看过去,对上一双沉敛专注的眼睛。

关应钧刨根究底:“我第一次带你去西九龙的码头夜市吃夜宵时,你抢了我的啤酒,喝醉了。”

他嘴角微勾,夜风吹进会场,吹起飘扬的红旗也吹起关应钧的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