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帝后大婚,明明皇后就是他们嫡亲的外甥女,可林家大爷和秦氏一家却是不允许出现在余家。
这点小事不用余窈上心,单常平初到林家时就已经点明了,一些别有心思的人最好还是避开,免得带来了晦气,进而给林家满门惹来灾祸。
昔日秦氏嫌弃余窈丧父丧母无依无靠是天煞孤星,可今天余窈摇身一变真的飞上枝头成为了皇后,而她引以为荣的岳家破败,他们一家也灰溜溜地从老宅子搬了出去,日子过的很不如意。
谁更晦气,已是显然。
“父亲,母亲,我方才瞧见二弟他们将您两老丢在这里,也太过分了。”林家老大替父母打抱不平,以长兄的身份率先指责林二爷一家。
林太医见他表面上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可眼珠子却使劲往黄芪离开的方向瞟,无奈叹了一口气,也懒得理会他,搀扶着老妻直接乘上了马车。
秦氏一看急了,猛地扑到老夫人的跟前,作出殷勤的架势,“都怪儿媳不孝,母亲您累着了吧,二弟怎么不把您送回去就走了。”
他们夫妻两个总是借指责别人来凸显他们的孝顺,实际上林太医和老夫人的心里和明镜似的,并不接他们的话茬。
“爹,娘,我是家里的长子,难道关心你们也不对了?今日窈娘大婚,我这个亲舅舅心里惦记着,却连靠近都不能!”林大爷终于失了耐心,对着自己父母卖了一波惨,只是语气仍旧夹杂着不满与不解。
他是家中长子,膝下更有三个儿子,三弟就不提了,可二弟既没有进太医院,算起来也根本只有一个女儿,凭什么他连教训一句都不可以了。
“窈娘大婚,陛下特许黄芪进宫观礼,不止他,医馆的辜大夫,药童,还有窈娘身边的老仆也都去了。若陛下知道他的恩典被你扭曲成黄芪对我们不孝,你以后在太医院也无法待下去。至于窈娘,你若真是惦记,不如去她的铺子帮些忙,那里正在分发香丸庆祝。”林太医淡淡地看他一眼,摇头不止,将马车的门关上了。
“进宫观礼?连那个小乞儿都能去了?”秦氏的一张脸嫉妒地变了形,尖叫失声,阿阙在她的印象中就是她林家收留的一个小乞丐,可是如今一个她瞧不起的小乞丐都能光明正大地进宫去,而他们,皇后正经的舅父舅母却被挡在门外。
这怎么不叫人的心态失衡?但再是不甘也没办法,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他们甚至连见余窈的资格都没有。
“怪你,全怪你刻薄寡恩,坏了我们舅甥亲情。”林大爷正是恼怒的关头,指着秦氏将一切罪责推到了她身上。
仿佛只有这样,他的心里才能好受一点。
可是秦氏也不是好惹的,她的脸色紫红,朝着林大爷就抓过去,立刻就把人的面皮抓出了鲜红的痕迹。
“我那么做还不是你默许的!”
两人在门外撕掳起来,倒叫躲在暗处的武卫军看了一场好戏。
后来,他们的长子林玄参赶过来才把两个弄的一身狼狈的人拉走。
***
“皇宫可真大真气派啊!”
跟在几名宫人的身后,林二爷一家还有阿阙和戴婆婆等人都张大了嘴巴看着庄严肃穆的一座座宫殿,不时小声地发出感慨。
宫墙很高抬起头只能看到天空,用石头铺就的宫道也是他们见过最宽阔的,横平竖直,干净的一尘不染。
打头的林二爷起码是这些人见过大世面的,但走在宫道上面的时候心里也在发怵,更别提偶尔遇到了别的宫人,他们还会尊敬地朝他行礼。
他急急忙忙地也赶紧拱手,步子也刻意迈的大一些,就怕丢了脸面。可是走的快了,他又担心后面的林广白和阿阙跟不上,又硬生生停下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后看一眼。
“娘,你看爹的样子,有些好笑。”林细辛穿着一件新衣裙,挽着姜氏的手臂,看到她爹前后的变化,捂嘴笑个不停。
自从大伯父一家搬出了宅子,她也时常出来玩了,性情变得开朗了许多。
“你爹就这个死性子,如今我们也是皇亲国戚了,怕什么。”姜氏撇撇嘴,可比她的夫君从容多了。
“二舅老爷也是担心丢了娘子的脸。”戴婆婆也跟着笑,脸上的褶子满是喜气,娘子成了皇后以后不会再受人欺负,她如今可以安心对着去世的老爷夫人交代了。
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一个在世人眼中低、贱的老婆子居然也能进到皇宫里头,一大早就激动地不行,还帮着王伯给家里的每棵树和每盆花都系上了红色的绸带。
王伯也穿了一身新衣,默默地跟在众人的身后,偶尔看顾着两个小童,不让他们乱跑。
他自知身份低微,不敢随意地看来看去,不过在宫里意外遇到了宅子里熟悉的“护卫”后,他自然而然地受到了宫人们的刮目相看。
宫人们惊讶不已,想不到一个其貌不扬的老翁居然也和武卫军大人相识,听说这老翁不过就是皇后娘娘家里的一个仆人……
无形之中,他们的态度更为客气一些,还主动提醒王伯等人哪里才清扫过小心不要滑倒。
不一会儿,林二爷等人就被带到了太和殿之外。
这座通体全黑的宫殿是皇宫中最大底基最高的,同时也是整个王朝的权力中心,今日它的每一根漆木圆柱上也都系上了红色的丝绸,不经意抬头看去,心肝都被震撼。
殿里殿外,皇族宗室,王侯将相,高官权贵,已经一一按照身份品级站定,他们便都看到天子亲信常中侍亲自引着数人一步步往上去。
一开始他们的眼神是好奇的,到了最后,他们的神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无他,因为最终这些他们素不相识的人居然站到了皇族之后的位置,与宣丞相和高大人等人相对。
常平没有解释,只和林二爷说他旁边的一个空席是给定海公和定海公夫人留下的。
听到的人心里就有了数,这些人和新后有关。他们满心以为会是皇后的叔伯亲眷,根本不会去想有人是家仆有人是被收留的药童。
在宫外还十分活泼的阿阙看着这满朝朱紫,紧张地直抠手指头,差点把新衣的衣袖又扯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