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九章 炸药迭代的可能(下)
“振东,永忠,你们的想法呢?”
观察室内。
听到王原的这番话。
刘振东与于永忠二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用目光做了个短暂的交流,随后于永忠说道:
“王工,让我来说几句吧。”
王原当即点了点头:
“说吧。”
刘振东和吴永忠算是王原手下的哏哈二将,不过刘振东的工作方向更多在于炸药的实际调试和生产,研发方面于永忠的经验确实要更具丰富一些。
接着于永忠深吸一口气,抬头扫了扫徐云,缓缓开口道:
“王工,我认为韩立同志所说的方案……应该是具备一定可行性的。”
“首先,韩立同志提到的亚硝解液的色谱分离我接触过——我在近物所的时候刚好就是在负责气相色谱检测。”
“虽然气相和液相色谱在技术上区别较大,但二者的核心原理是类似的,所以对于液相色谱多少也算有些了解。”
“据我所知,液相色谱的迎头法和顶替法目前都已经很成熟了,魔都那边的256所还刚刚在海外华人的协助下引进了一台氧化铝填充的分配色谱仪。”
“所以韩立同志说的这一步,我个人认为应该没什么问题。”
色谱检测。
这个一个近现代非常常见的技术,雏形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之前。
大概在公元前500年左右,东西方同时近乎出现了一种检测手段:
布料商人会将一滴含有混合色素的溶液滴在一块布或一片纸上,通过观察溶液展开产生的同心圆环来分析染料与色素。
这种手段的本质,其实就是现代色谱学的基本原理。
接着在1903年。
毛熊植物学家Tswett在华沙自然科学学会生物学会会议上,发表了题为“一种新型吸附现象及其在生化分析上的应用”的论文。
论文提出了应用吸附原理分离植物色素的新方法,这一工作标志着现代色谱学的开始。
当时他将碳酸钙装入竖直的玻璃柱中,从顶端倒入植物色素的石油醚浸取液。
接着进一步采用溶剂冲洗,使溶质在柱的不同部位形成了明显的色带。
他通过这种方式公开展示了采用色谱法提纯的棺物色素溶液,以及色谱图显示着彩色环带的柱管。
Tswett将这种方法命名为色谱,管内填充物被称之为固定相,冲洗剂被称之为流动相。
1941年。
Martin等采用水分饱和的硅胶为固定相,以含有乙醇的氯仿为流动相,分离乙酰基氨基酸的工作是分配色谱的首次应用——然后他们便提出了奠定色谱技术发展的色谱塔板理论。
如今20年过去。
色谱技术已经在液固色谱方向取得了相对成熟的成果,并且普及度很高,连隔壁的金姓邻居都掌握了相关技术。
去年海对面的科学家还研制成功了细粒度高效填充色谱柱,大大提髙了液相色谱的分离能力。
而且很有意思的是。
在某些爱国华侨的牵线搭桥下。
这款拥有细粒度高效填充色谱柱的分配色谱仪,在今年年初便被顺利运回了国内。
什么?
你问牵线搭桥的对象是谁?
这还用问?
当然是兔子们的老熟人屈润普同志……咳咳,屈润普先生了。
总而言之。
有了这么一套设备协助,亚硝解液的色谱分离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随后于永忠顿了顿,继续说道:
“至于第二步的醛胺缩合反应……如果我没理解错韩立同志的意思的话……”
“这应该就是带醛基的化合物与带氨基的化合物,通过醛基与亚氨基缩合成希夫碱而进行共价交联的过程吧?”
徐云很爽利的点了点头。
化学基团这个概念被提出的时间很早很早,早到1837的时候便被李比希提和维勒出来了。
如今什么氨基、氰基、醛基之类的概念,已经是化学大学生的必修内容了。
以于永忠的能力,这么快理解徐云的意思倒也不足为奇。
当然了。
徐云的介绍也就到此为止了,更深入的肽链、交联键以及胶原结构徐云并没有多提。
毕竟这些概念现在还没问世,解释起来非常的复杂且没意义——反正CL20的合成过程只要涉及到醛胺缩合就行。
而另一边。
得到了徐云的肯定后,于永忠便拿起了纸和笔,继续解释起了自己的理解:
“既然是共价交联过程,那么醛胺缩合反应的机理理论上便可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CH2C6H5[NO+]N(NO)CH2C6H5→NOHN+CHC6H5+H2O→C6H5CHONH[NO+]NNO……”
“另一种则是NCHC6H5HN 2O4N+O→NOCHC6H5NNO+C6H5CHO……”
“上述形成的TADNSIW与硝化剂作用时,进行亚硝胺和叔乙酰胺的硝解反应,生成HNIW亚硝胺的硝解机理与三级胺的硝解机理相类似……”
“接着胺与醛、酮的脱水反应,首先生成一甲醇胺,然后在酸或碱催化下进一步脱水可以生成亚胺……”
“但由于硝基胺含有两个不同反应活性的氮,所以从反应方程来看,硝基胺与甲醛的反应有两种途径,一种是以硝基胺上的N1作为亲核中心……”
看着洋洋洒洒在纸上写着推导过程的于永忠,徐云的心中也忍不住冒出了一股感慨。
真不愧是兔子们在炸药领域的顶尖大佬啊……
自己只不过将制备工艺以及分子结构简单的提点了一下,于永忠居然就能想到如此深入的层次。
要知道。
这年头醛胺缩合反应,还是化学领域中一个战争迷雾很厚重的区域。
毕竟它涉及到了很多复杂的微观反应,目前的理论和技术都远未深及,整个概念被完全摸透还要好几年呢。
例如说碳碳键,又例如α-氢结合等等……
虽然徐云对于现场的诸多前辈都相当尊敬,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于永忠的能力确实要比王原等人高一些。
如今于永忠没能成为某个课题组的负责人,很大部分原因还是在于他的年龄问题——如今他才满27岁呢。
221基地内虽然没有多少论资排辈的腌臜事儿,但大家潜意识里项目负责人的年龄都不能太小。
俗话说得好。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嘛,这种观念在后世也很常见。
例如大家去医院看医生或者给孩子选老师,基本上很少人会去选年轻人——经验和年龄在大多数时候确实是对等的。
所以一般来说。
除非是像徐云这种靠着一次次表现说服了所有人的少见个例,否则大多数人都很难在20多岁就直接成为某个项目的负责人——尤其是炸药研制这种关键课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