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狂乱
千机诀?
熟悉词句引得程如一回神,却连忙否认解释道:“在下巴蜀人士,唐家堡位于蜀中地段,应是儿时听来,并不知晓先生口中所说的什么……千机诀。”
“你……竟是巴蜀人?!”
上官九面上再度露出诧异神色,转而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他口中连连道:“天意,天意啊……我的事,你一定帮的了……一定帮得了……”
程如一心有疑惑,却不忍心再打断反驳了。上官九感慨过后又继续道:“当时我受那一掌伤得很重,活下来的弟兄也是伤的伤残的残……若山贼再犯,必定死路一条。清歌他为了照料我们,就改名代歌留了下来。可日子一久,他却也舍不得离开了,便与我们一同守着这山庄,守着这附近的百姓。”
“后来,我们将银杏山庄更名为薄云天。清歌他耗时整整五年,以唐门秘法将山庄改修建得如铁桶一般,再也不怕有人来犯,但……”
在那微弱琉璃光影下,程如一清晰的看见眼前人正颤抖不已。
程如一当他是受冷而发抖,毕竟他身上衣衫血迹斑斑,被抽打得又薄又破,瞧着比风中残叶更不如。程如一搁下灯盏,褪下外袍小心翼翼的盖在了上官九身上。
阴冷潮湿早折磨得躯体失了知觉,些许的暖意覆盖,使得上官九从颤抖惊惧中回过神来,蒙眼白布上却微微渗出血痕来。
“我上官九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收留了那两条毒蛇……”
……
身后乍起惊呼,严况回身瞬间,只觉手臂刺痛不已!
一名发疯的村民正抓着他的手臂撕咬,仿佛饿死鬼投胎般啃得津津有味……严况立即将温雪瑛推开三尺之外,同时握拳击向那人面颊,抽离手臂反将人擒住押下。
然而此时,惨叫声却接连响起。衙役于紧张疲惫之下再难撑持,生出一个缺口,整个圈阵便瞬间溃不成兵!
一时间,火光混着吼叫,昔日无辜百姓却犹如凶猛疯狂如野兽豺狼!就连幼子少儿也宛如一头头小狼,对清醒之人扑杀撕咬!衙役挥舞火把奋力反抗,然而不远处受伤衙役,竟也接连而起……
梁战英长枪挥洒只降不杀,另手将沈念牢牢护在身后,严况与众衙役也尽力抵挡试图制服,两方人数原本相差不大,但中毒之人潜能受激,伤痛之下却越战越勇。
而受伤之人更是化友为敌,温雪瑛看着眼前一幕,神色大骇道:“大家小心!千万别被他们伤到了!”她忽然瞧见严况正赤手空拳与人抵挡,倏然眉心一动!
温雪瑛俯身在药箱中不断翻找,有发狂的村民正向她扑来,严况飞身上前替她挡下,又急促道:“剑给我!”
“严大人,稍待片刻!”
此时身后又传来衙役惨叫,严况来不及多问,立即转身去帮忙。耳边混乱不堪,温雪瑛额上亦是汗珠滚滚,她从箱子里摸出个瓷瓶,又将内中药水尽数浸入药棉,随即拔出佩剑,药棉擦过剑身。
“成了……”温雪瑛执剑起身,高呼道:“严大人,接剑!”
寒光凛冽,飞剑流星!严况纵身跃进,一把接住佩剑,反手回身一记横抹,张牙舞爪的村民竟直挺挺倒下,挣扎了几下便再没了动静。
严况登时如有神助,剑光流转之间,数名村民倒地不起,但其效用却似乎正在逐渐削弱,严况不由高声询问道:“剑上做了什么手脚?”
“麻药!严大人,我给你的剑上涂了麻药!”
听得温雪瑛此言,严况心念一动,立即回道:“将银针如法炮制,交给雪如沁!”
温雪瑛愣了一下,立即按照吩咐照做。梁战英与沈念背对而立,长枪凛凛随杀意张狂,红缨颤颤却滴血未沾。
沈念虽也提剑自保,却因心事重重,本就不高的武功大打折扣,使得梁战英不得不频频扬枪回护,两人处境艰难,梁战英不由咬牙狠心道:“沈念!”
“什么……”沈念挥剑,却刺不下去,再一分神,险些被抓伤,幸而梁战英及时立枪挡下。
“你难道没发现吗?”梁战英神色凝重,边抵挡边道:“若被他们抓伤咬伤……也会变成那副模样!”
沈念登时回神,攥紧了剑柄蹙眉迟疑道:“雪娘……”
“他们不惧伤痛更不疲累!只怕会将我们缠死在此!而他们……就会去其他村子,进齐州主城,到时候!”
“雪娘!不!不……!”
沈念立即打断梁战英的话,连连摇头道:“或许会有别的法子……会有呢……”
他喘着粗气,肩膀颤抖不已,望向素日朝夕相处的衙役兄弟,以及那些曾经憨厚质朴的村民……而倏然间!金色信笺上的文字在沈念脑海中一闪而过,他顿时又惊恐不已道:“不……不!我不知道!我做不到、不能……都别问我……不要……”
“不要逼我……!”
……
程如一闻言愣道:“先生当时,不知他便是花常胜?”
上官九摇头道:“花常胜臭名昭著,若知是他,清歌必定会将他打成筛子,又如何会留他养伤,还与之称兄道弟……都怪我,当初见他一臂伤残,再加上,咳咳……”
许是太久没说这般多的话了,上官九嗓子沙哑,声音也愈来愈小,这会儿更是咳了起来。
程如一心有不忍,想帮他却又不知何处能弄来水,正四下打量,却听上官九艰难道:“左后五步,有个……水洼。”
程如一顿时意会,连忙提灯过去。石洞潮湿,低洼的确积了些水,眼下没有容器,只能以掌心做瓢,舀了捧水快步回转到上官九眼前。
上官九稍稍探头,程如一也将手心往前递了递。积水冰冷,流入喉管,凉意也浸入肺腑,上官九又咳了两声,瘦骨嶙峋的胸口起伏不定,喘息半晌才终得以平复下来。
“阁下……”眼见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折磨至此,谁人都难免动容,程如一开口想要问候安抚,平日里妙语连珠之人,此刻却也语塞了。
上官九察觉对方思绪,连忙道:“不必可怜我……这都是报应。若非当初我心软,主张将他们留下,清歌他们就不会死……”
“金玉鸾休想从我身上榨出任何价值……我活着,就是为了等着看他们的报应……也是在等自己的报应……!”
环境本就阴冷,闻言程如一更觉彻骨寒意。他缓了缓神道:“先生是心存善念,不必这般自毁。只是,金玉鸾是何人?还是听先生头次提起。”
“你竟不知金玉鸾?”
上官九有些意外,转而又了然道:“是我疏忽了。现在,应该称她神女才是。”
程如一恍然大悟。心说“神女”原来名唤金玉鸾,难怪穿着一身金灿灿。他又不免好奇道:“花常胜与我说神……啊不,金玉鸾实际是他的妾室,这话可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