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再受椅刑

唐惊弦不愿看袁善其那副嘴脸便离席守在门外,至于先头听见那一串来自袁善其的惨叫怒骂声,他也神色淡然并不打算进去“打扰”。

可随后内里传来的一阵细微痛呼,却听得他内心不再轻松。

伴随刑房里声声痛呼,唐惊弦的心竟莫名揪了起来,他只觉胸口烦闷,竟不由自主回过身推开了刑房大门,映入眼帘是那被绑在凳上的贫嘴书生,程如一此刻面色苍白,一张巧嘴再不能妙语连珠句句不让,他挣扎着试图前倾,脖颈却被束缚带勒得呼吸困难只得作罢,额上也随之浮起一蹭冷汗,即便听见开门声也只是头颅微颤抬不起来。

程如一红了眼大口喘息,那椅背上茂密的硬刺磋磨,使得整个后背火灼一般。

时隔数月再受此刑,程如一方知当日严况确有手下留情,但被自己骂到狗血淋头的袁善其,自是不会心慈手软。

袁善其揣着满腔怒火,果断扣动机关,椅背尖刺瞬间弹出扎进皮肉,他复将机关向左一扭,尖刺竟又猛地自皮肉中抽将出来,程如一疼得眼泪直流,怎料一口气尚未缓下,机关再动,尖刺重新弹出,较之先前更长半寸,全数钻进皮肉扎的他后背血肉模糊。

程如一疼得闷哼摇头,生理泪水滚落侧颊沾湿衣襟,心说这可当真是如坐针毡,在劫难逃。

唐惊弦触目惊心,眉头愈发紧锁,袁善其却舒心笑道:“程状元?方才不是还伶牙俐齿讥讽老夫拿捏你不住?早先在诏狱叫你反将一军反咬一口,是老夫马失前蹄,可今后这棋局走向,那就看是老夫的命长,还是你的骨头……够硬了!”

程如一借着他说话的空档缓了两口气,强忍疼痛干笑两声不忘反唇相讥:“学生的骨头显然是不够硬的,那就烦请袁相公您……可千万活得短些了!”

“给我折了他的指头,拔了他的尖牙!”袁善其闻言怒不可遏:“我倒要看看,你没了爪牙你这只狐狸还能否笑得出来……!”

两名随从立即上前扣住程如一手腕,被彻底控制的感觉自然不妙,引得他挣扎不休,背上尖刺也因此搅在肉里,血肉模糊成一片更为折磨,只叫人崩溃不已。

程如一刚要开口骂人,但转念一想,自己说什么?做鬼也不放过你?那也太俗套了……自己也害过人,倘若做鬼真能害人,那面对斗不过的仇人,干脆都早些做鬼再来报仇好了。

思绪飞转,他最终放弃挣扎咒骂,心说自己怕是逃不过这一劫了,可心里却还牵挂着严况的安危,只盼着阎王早脱地狱,只盼着韩绍真一定一定要来救他,千万不要对这个好大侄儿置之不理……

伴随着思绪纷纷,程如一闭眼认命,可却没听见指骨断裂的声响……唐惊弦手疾眼快,擒着两名随从手腕一左一右将其拨到一旁,踏步侧身竟挡在了程如一身前。

“唐门主!”袁善其先是一愣,随即不满讽刺道:“唐门主又想偏袒朝廷逃犯不成?!他程如一可不是你唐门主的种,想出这个头可要三思!”

“大人慎言。”唐惊弦神色立时随之一变,似是被提及痛处眸底更增几分怒意杀机。一宗之主的强压使得袁善其心慌,顿时不敢再出言刺激挑衅。

身前高大身影令程如一眼前一亮,像是抓住了一把救命稻草连声道:“唐门主救我……我真的知道唐清歌前辈的下落!”

袁善其立即反驳道:“胡言乱语!你个朝廷钦犯落魄学子,怎能知晓江湖事!”

唐惊弦瞳眸一紧,带着敌意的目光这才渐渐沉敛。他实不知方才为何会护着程如一,事发突然,他并非是为着唐清歌的事。

唐惊弦目光低垂,情绪不明沉声开口:“袁大人。此地,终究还是我唐家堡管辖地界,此人,也是唐某手下抓获而来。要审、要问,事有先后。”

袁善其想要言拒,又顶不住那股无形威压,捕捉对方迟疑神色唐惊弦又补一句:“唐某审过后,人自然还是交由大人处置,是残是死,唐某都不会再插手。”

袁善其得了保证便借坡下驴,冷哼一声带随从离开。程如一也暂且松了口气,任由唐惊弦解开自己身上脖颈上的绳索,被人扶着从刑椅上挣扎起来,到一旁普通凳子边坐下。

唐惊弦正要开口,程如一却抢先道:“门主放心……小生这回当真不是诓你,有些事,你要知道的,你该知道的。”

“小生也是怕……再没机会说了。”程如一说着抹了抹面上泪水,心底叹息道,自己实在是连日来累糊涂了,方才若直接死了,岂不是有负上官九当日所托?

……

韩绍真扯着韩凝,另手抓着把断剑,甩开一把老骨头在林子里拔腿狂奔。

“爹……爹!手,手要被你扯断了!”韩凝疼得嗷嗷叫唤,又不得不跟着跑。

“把我……放下吧……”韩凝背上的程如清拍拍对方肩膀虚弱开口道:“带着我你们跑不快的。”

韩绍真登时步子一顿眉头紧锁,韩凝却不假思索斩钉截铁道:“什么!你……你才几两重嘛,本衙内虽不会武功却也还背得动!更何况你是我大嫂的妹妹,把你丢了我还怎么跟大嫂交代!”

韩绍真却神色一冷,抢先上前将程如清从韩凝背上拉下来抱到一旁草丛里。程如清也不挣扎,只阖眸任了人动作。

韩凝却连忙上前阻拦,抓住韩绍真的手急道:“爹,你做什么!”

“住嘴……!后面尚有追兵,那些死士撑不了多久!你个平日游手好闲的纨绔,此时充什么英雄!”

韩绍真果决甩开韩凝的手,转而又神色复杂看了一眼虚弱的程如清,语气渐趋柔和道:“姑娘,那些人是冲着老夫来的与你并不相干,不会为难于你。相反,若是带着你一道,恐怕反而连累你。”

程如清微微点头,老老实实躺在草堆里任由韩绍真将干草树枝往自己身上堆,韩绍真眼底流露一丝不忍,还是嘱咐道:“待会儿若有人路过,你切莫声张。”

“爹……!”韩凝百般不愿道:“她连路都走不了,把她丢在这儿不是送死吗!”

韩绍真不由手执断剑,回身怒指韩凝道:“逆子……!你若不走就也留在这儿吧!”

“爹你!好好好!爹,你若怕累赘你就先走吧!”韩凝不服气的将被埋的程如清又重新拉了出来,程如清脸色十分难看,心中也不愿拖累旁人连声劝阻:“公子……把我放下……放下吧……”

韩凝却不以为然道:“爹,你从小就骂我是窝囊废是没用的废物,整个京城也都把我当个笑话看,但让我扔下……”

“爹你说……啊?!”

韩凝边念叨边将程如清重新背上,再一抬头,却发现……韩绍真竟然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