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今日暖阳恰好,闻乐苑中的宫人自早上就忙个不停,将殿内打扫得干净,静等着新主子的来临。
约是午后,宫外终于响起一阵动静,宫人翘首以盼终于瞧见来人,骤然,众人有片刻呼吸放轻。
来人穿着一袭胭脂色广袖云织锦缎裙,腰带裹身,衬得腰肢堪堪一握,她有些消瘦,却半点不影响姿容,应当是略施了粉黛,桃腮粉面,肤如凝脂,她听见动静,一双杏眸轻飘飘地看过来时,就让人心跳仿佛都停了一刹。
众人在宫中都是见惯美人的人,也不由得有些惊艳住,但很快,有人反应过来,立即跪下请安。
邰谙窈被小宫人领着踏入了闻乐苑,就见一堆宫人恭敬地跪地请安,邰谙窈偏头看了绥锦一眼。
绥锦隐晦地掏出一个荷包递给领路的小太监:
“一路辛苦公公,请公公喝茶。”
小太监没推辞,接过荷包很快退下。
一时间,殿内只剩下邰谙窈主仆数人,邰谙窈静静地看向跪着的一群宫人,叫众人心底颇有点惶恐不安。
许久,邰谙窈才叫她们起来,一边往殿内走,一边问:
“你们都是伺候我的?”
很快从宫中冒出一个领头的宫女,低声恭敬道:“回主子的话,美人位份按例是有六个宫人伺候,除却跟着主子进宫的绥锦姑娘,剩下的人都在这里了。”
伺候美人的宫人有六个,其中四个宫女,两个小太监。
绥锦进宫前要在中省殿报备,所以秋鸣才会知道绥锦的名字,话落,秋鸣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她将要伺候的这位美人主子,一时间也摸不清这位主子的脾性。
说是个好相与的,一来就让她们跪了许久,若说是不好相与的,却也一句重话都没有说。
颇让人有点琢磨不透。
邰谙窈没管秋鸣在想什么,她搂着披风往殿内走,没问各自姓名,而是浅声问:
“将这宫中的情况与我说说。”
她话音也没重,但秋鸣心底莫名地紧了紧,她隐晦地看了一眼主子,才重新垂下头,恭敬道:
“主子想听,奴婢便一一和主子道来。”
“先说这闻乐苑,位于合颐宫东偏殿,合颐宫中没有主位,除了美人外,只还有西偏殿的常乐轩住着一位宝林主子,是去年新入宫的蒋宝林。”
回话也是要技巧的,自是要挑着重点说,待说完自家宫殿的情况,秋鸣瞧了一眼主子,见主子什么都没说,当下有点隐约地了然。
邰谙窈也注意到了秋鸣的眼神,但她依旧什么都没说。
上了台阶,秋鸣替主子掀开二重帘,等主子进了内殿坐下后,她才继续道:
“主子才入宫,对宫中情势应当还不了解,这宫中主位娘娘便有五位,除去皇后娘娘,便是敬妃、冯妃和良妃三位娘娘,再就是赵修容娘娘。”
邰谙窈眸色微闪。
对秋鸣说的情况,她也隐隐有点了解。
皇后娘娘位居中宫,掌宫权,膝下又有嫡子傍身,得皇上敬重,再是尊贵不过,邰谙窈纵是在宫外,也听闻过不少皇后娘娘的美名,不外乎处事公道,温和宽容等等。
其次便是敬妃娘娘,这位敬妃是皇上旧邸跟上来的老人,虽未至四妃之位,但宫中提起她也是尊敬无比。
无他,这位敬妃娘娘是宫中难得子女双全的人,皇长子和圣上如今唯一的公主就出自她膝下,这也是宫中唯二有皇嗣的妃嫔,自然是叫众人不敢怠慢的。
而良妃娘娘就是她的长姐,如今闭宫不出。
至于冯妃娘娘,就是和她长姐前后传出有身孕的妃嫔,恰是有孕,正处于最是得意的时候。
邰谙窈从邰夫人的话音中也隐约听出,她长姐小产一事貌似和这位冯妃娘娘也有点关系。
而赵修容,邰谙窈入宫前,邰家也和她提起过,她应当是如今宫中颇为得宠的一位妃嫔,冯妃和良妃都是有孕后才得以封妃,而这位修容娘娘入宫四年就从低位一路走到一宫主位,凭借的只是皇上恩宠罢了。
秋鸣等了等,才继续道:
“除了这五位娘娘,主子应当记住的还有颖婕妤和云贵嫔。”
“颖婕妤和赵修容是同一年入宫的妃嫔,云贵嫔则是去年才入宫的新妃,云贵嫔入宫后就颇为得宠,是新妃中唯一一个晋升过位份的妃嫔。”
邰谙窈心底了然,知晓秋鸣是在告诉她,这位云贵嫔是新妃中的第一人。
稍顿,秋鸣隐晦地告诉她,论恩宠,颖婕妤和云贵嫔其实不相上下,但最近一段时间,一直都是颖婕妤侍寝,颇有点风头压过云贵嫔的迹象。
除此外,秋鸣也是在提醒她,颖婕妤和云贵嫔颇有点不对付,日后遇见,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邰谙窈不着痕迹地看了秋鸣一眼,她忽然问:
“我这刚入宫,你觉得我现在应该去给良妃娘娘请安么?”
秋鸣心底一个咯噔。
主子和良妃是亲姐妹,再如何亲近,旁人也挑不出错来。
但她听得出主子对良妃娘娘的称呼,若是彼此亲近,主子在自己殿内唤声长姐也不为过,偏偏主子没有。
秋鸣意识到这是一个试探,她斟酌着语句,恭敬道:
“主子一路车马劳顿,待休整好,明日给皇后娘娘请安后,再去向良妃娘娘请安也是不迟。”
绥锦不由得瞧了眼秋鸣,心底感慨,能在这后宫中混出头的,果然没有一个笨人。
邰谙窈抬手轻抚了抚额头,杏眸眉眼间染上些许倦怠,她垂着眼眸,轻细着声音:
“你说得也对。”
邰谙窈不再提起良妃的事情,而是终于安排这些宫人:“日后你和绥锦就在殿内伺候,其余人守在殿外即可。”
秋鸣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喜意,她屈膝服身:
“奴婢谢过主子。”
她们这种往后妃跟前伺候的,图的不就是一个得脸?
主子愿意给她这个机会,秋鸣自然不会抓不住。
待一切都安排好,邰谙窈也当真觉得有点疲倦,她回到内殿躺了会儿,直到傍晚时分,才被绥锦叫了起来。
邰谙窈睁开杏眸,望见有些陌生的床幔,眼底有一刹间的茫然。
片刻,她才回过神,想起来她今日已经入宫了,而不是还身在待了十余年的衢州。
她眼底渐渐恢复清明,绥锦替她拿来衣裳,意有所指地低声问她:
“主子要不要换一身衣裳?”
邰谙窈既然是要入宫的,府中自然教导过她宫中礼仪,例如,她今日入宫,若无意外,皇上应当是会召她侍寝的。
邰谙窈杏眸落在那件胭脂色的云织锦缎裙上,许久,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便换那条青黛色的广袖裙吧。”
这身胭脂色的裙裾是邰夫人特意替她挑选的,她们这些妃嫔入宫是没有平常人家嫁娶的仪式的,这身衣裙道是胭脂色,其实也是粉色,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她的新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