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买私奴

九月秋收忙,甘大甘二为了尽快忙完农活儿回客舍干活得赏钱,他们兄弟二人跟赵西平交代一声,直接卷了铺盖睡在庄稼地,干累了就睡觉,睡醒了继续割麦,日夜不停歇。

殷婆每日赶在饭点前去地里送饭,看两个儿子不要命地干活,她心疼道:“钱没命重要,我们在主家有吃有喝有住有穿,攒的私房钱也起不了大用,你们别被钱迷昏头了。”

甘大这才解释:“我以前听掌柜娘子提起过用钱赎奴籍,应该是有这回事,不然掌柜娘子不可能知道。我跟二弟想多攒些钱,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们就花钱赎奴籍,转为良民。”

殷婆哽住,回去后跟隋玉打听赎买奴籍要多少钱。

“目前可能还没有这个政令,我不清楚。”隋玉探究地看向她,问:“你想赎买奴籍?”

殷婆搓了搓手,说:“我们当过良民,不想世代为奴,有个念想也好。娘子,你说以后再过二三十年,朝廷会允我们用钱赎奴籍吗?”

隋玉肯定地点头,如今的奴仆更倾向于奴隶属性,随着朝代的更迭,奴隶的属性肯定会慢慢减弱。

“能就行。”殷婆眼睛亮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冲隋玉笑笑,说:“我们多干活多攒钱。”

这是主仆二人头一次提及钱的事,隋玉张嘴欲谈工钱,但思及后续的打算,她咽下到嘴边的话。

“对了,你晚上再去送饭就跟甘大甘二说一声,麦子割了先晒在地里,晒干后再打捆。先别急着运去粮场,到时候我去跟宋当家借一群骆驼,一趟就把麦捆运走了。”隋玉交代,补充说:“不用运粮,要少耽误好些事。”

殷婆点头应下,见隋玉没有要交代的,她进屋去忙活。

十亩麦子收了五天,麦子收了又收黍米,等那二十亩地的庄稼收得差不多了,赵西平告假一天,他去宋娴那里领走五十头骆驼,再加上自己家的八头大骆驼,一趟运走十亩地的麦捆,不消一天就将二十亩地里种的麦子、黍米、高粱都运去粮场。

官奴赶着牛正在粮场上碾压麦子,赵西平找到粮官交谈几句,说明身份后,他毫不费力的用骆驼运走一百捆麦秆。

趁着夜色,赵西平带着奴仆和帮工将骆驼驮的麦捆卸下来堆在地上,当晚给辛苦了一日的骆驼加餐,次日一早送回沙漠里。

河道窄处拦上横木,一百个麦捆都丢进河里,甘大甘二在隋良的地里收黄豆,洗麦秆的活儿只能是赵西平动手。他穿着裤子走进河里,先是挑开捆麦秆的草绳,再用长杆将麦秆摁进水中。

流动的河水带走麦秆上的浮灰、虫蚁和草渣,散开的麦秆在河道上堆积了厚厚一层,赵西平艰难地行走在其中,不断将麦秆浸入水里,再推走水面上飘的草渣。

隋玉站在树下摇着蒲扇扇风,有客商过来,她往河上游指,说:“想洗澡往上游走,或是你们晚点再过来。”

“这是做什么?”客商寻块石头坐下,说:“过两年这些树长大了,河边就阴凉了。”

河边种的树都是开春从山上挖来种下的,山上土壤贫瘠,树苗长得瘦弱,移种过来之后上过粪肥,土壤养肥了,树也长精神了。

“洗麦秆做什么?”客商又问。

“洗去虫蚁和草渣,之后捞起来摊在桌上晒干,晒干了把泥榻上的干草换下来。”隋玉解释。

“搞这么仔细?”客商惊讶,“我家床上的干草换的都没这么勤。”

“你们赚大钱的还睡草铺?”隋玉笑问。

“草铺睡着舒坦,又软又暖,是个好东西。”客商解释。

隋玉趁机打听:“你们在关外可见过一种白色的花,没开花时是青色的,像没熟的桃子,开花后是绵白色,像芦花一样是软的。”

客商听她描述,推测道:“可以用来取暖?”

隋玉点头,“你见过?”

“没有。”客商摇头,“那是什么花?你在哪儿见过。”

“以前在竹简上看过这种描述,不过记录不详,我也不清楚是什么花,只知道是关外的东西,生长在哪里我也不清楚。”隋玉解释,又说:“劳你帮我留意一下,若是真找到这个花,你给我带一些回来,往后再入住客舍,我不收你房钱和饭钱。”

客商哈哈笑,说:“行,这笔生意做得。”

“你们出关行商也接任务吧?比如帮谁寻找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隋玉问。

“对,有人给钱我们就接。”客商脱去鞋子,他走下水,说:“赵千户,我来给你帮忙,你可别再鼓着眼珠子瞪我了。你媳妇是长得美,但我对她可没什么想法。”

赵西平略有些尴尬,他心虚地解释:“你误会了,我在听你们在说什么。”

客商笑笑,没说信或是不信。

洗麦秆洗了一天,晚上等客商们都吃完饭了,奴仆和帮工将饭桌和板凳都搬出来,男人们下河抱麦秆,湿漉漉的麦秆摊开铺在饭桌和长凳上沥水。

这两天在西厨用饭的客商将就将就,饭桌和长凳用来翻晒麦秆,大家吃饭只能站着或是蹲着。

麦秆晒干后,去年铺在泥榻上的干草陆陆续续扯下来当柴烧,干净的麦秆铺在泥榻上。

秋收到了尾声,甘大甘二收完主家的庄稼,又将地里的黄豆杆都拉了回来,刚腾出手要去客舍做活,天上落雨了。

官府发了急令,各处开荒挖渠的奴隶全部下地抢收庄稼,赵西平也忙了起来,他带着手头无事的官兵下地干活,甘大和甘二也被他带走了。

赶路的客商纷纷催赶着骆驼进城,急行的商队只得停下,走出城门的驼队斟酌几番,选择继续东归。

然而不过三天,离开敦煌的商队再次返回,只因雨后大降温,甚至是毫无征兆地下起雪。

“今年冷得早啊,还没入十月就下雪了。”客商喝着热汤面,抱怨说:“看这鬼天气,今年不敢再往东走了,山岭上积雪厚,万一下几天雪再晴几天,雪化了结冰,人和骆驼走上去都得摔死。”

其他人闻言纷纷点头,他们思索着也要改变行程。

“得亏你这边盖了大客舍,不然我们这么多人还没地方住。”有人说。

隋玉笑了,说:“不止我这里,民巷那边的房子也翻盖了,也能住不少人。”

“你们这边弄得好,我们都愿意留在敦煌住。”

“今年我们杀年猪,过年的时候大家聚一起热闹热闹。”隋玉说,“去年还烤了羊,有镖师对打互摔,还挺热闹。”

“你肚里的娃娃什么时候生?”有人问。

“年前,或许在腊月。”

“那我们热闹,你只能眼馋着了。”

隋玉笑着点头,刚要说话,就见门外闪过四五个衣衫褴褛的人,手持鞭子的男人听到说话声又拐回来,他披着黑乎乎的羊皮,隔着门问:“这里可是城北客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