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078

郦酥衣:?

她抬头,一眼便瞧见沈顷认真的神色。

对方只着了件极薄的里衫,被汗浸着,呼吸不甚均匀。

可那一双凤眸狭长,此刻正微挑着,经由适才那一场鏖战,他眼底情绪不减反增。

沈顷目光灼灼,正盯着她发酸的手。

少女愣了愣,心中不免生起几分疑惑。

在她心中,自己的郎君向来不是这等重欲之人。相反的,他格外清心寡欲,与她成婚后,甚至从未主动要求。

今日郎君怎的……

“郎君,你说什么?”

迎着光影望去,少女身形纤白,坐于一片暖醺醺的风雾里,整个人自里到外,散发着令人口齿生烫的诱人光泽。

她一双眸疑惑,更无辜。

沈兰蘅抿了抿唇。

他的唇上仍发干,发涩。

他道:“还想。”

郦酥衣身边散落着衣衫,还有那一团已被玷污的手巾。沈兰蘅并不单纯,只看那手巾一眼,又观之郦酥衣的手腕,便知晓适才发生的一切。

这一切来得太过于突然,映入眼帘的又太过于活灵活现。

他甚至都不用细想,稍稍一闭眼,那件事立马便鲜活地浮现在眼前。

沈兰蘅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醒得再快一些。

竟让那人,竟让那人与衣衣……

他心中又酸又涩。

一时间,酸意、醋意、占有意,悉数冲上脑海,涌上心头。

这是沈兰蘅第一次看见郦酥衣这副模样。

与沈顷欢愉后,如此生动地出现在自己身前。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平复下心情。

可张口吐息时,空中都是他们先前留下来的味道。

他身上的兰香,少女身上的花香,炭香、书香、墨香,以及……

情香。

她鬓角处的汗、浸着水雾的发丝,她的肩颈,她的细腰……沈兰蘅低垂下眼眸,瞧着桌上每一处、周遭每一处。

经由那事后,不知是不是错觉,这里的每一处都是有味道的。

是她身上的味道,是沈顷身上的味道。

是两条红线互相交缠后,遗落下来的香气。

沈兰蘅只觉此时此刻,自己的嗅觉忽然变得十分敏感。

他试图忽略这香气,可任凭自己如何努力,那个人的身形依旧在沈兰蘅的脑海中驱之不散。甚至不用他闭上眼,沈兰蘅眼前已一遍遍“回放”着那人与郦酥衣的交锋……回放得他呼吸急促,太阳穴突突跳着,回放得他几欲要发疯!!

他的衣衣,他的衣衣。

独属于他的郦酥衣。

如今却在他面前,跟了旁人。

就在沈兰蘅出神之际,忽然一只手将他握住。如此始料未及,令男人后背微微一顿,他面上带着几分愕然,望向身前之人。

少女面色红润,语气羞答答的,整个人像一朵粉里透着红的小桃花。

“郎君,”她轻声,眸光温柔似水,或许是因为紧张,话里甚至还打起了磕绊,“郎君……还要么?”

他想。

无论是处于欲念、嫉妒、占有,或是好胜心。

他都想。

他拥有的,不想让沈顷拥有;但沈顷拥有过的,他一定要拥有。

沈兰蘅分毫不愿输给这个“后来居上”之人。

少女长发披肩,手腕纤细。那一只手更是很小,很柔。

他本就比寻常男人要高大上一些,而他的妻子窈窕纤婀,这使得他自己的身形要比对方大上几乎一圈。郦酥衣很费力,却有些握不实。看着她这般,沈顷心底里忽然闪过一丝心疼。

竟让他低下头,问道:“酸么?”

郦酥衣怔了怔,如实答:“嗯。”

“伸过来。”

“什么?”

“伸过来,”他垂下眼,语气温和,“我给你揉。”

不等郦酥衣反应,自己的手腕已然被对方捉了去。他出手得急,但动作却是万分轻柔。

眼底里满是珍重,生怕将她伤到。

自手腕,到虎口,再到掌心。

郦酥衣也低垂下睫,看着沈顷先将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而后一下又一下替她揉着,动作极为耐心。

先前,她在家中读女则女戒,书中讲道:身为女子,当以娴良恭淑,在家当事夫主。她被那些书卷压迫惯了,也以为这是件极习以为常的事。但自从嫁入沈府、嫁给了沈顷,她才明白到,这世上当真有男子不纳妾室通房,真能给她全身心、极平等的爱。

他会呵护她,能体谅她,更会关照她,而并非一味地满足独属于男人的私欲。

看着眼前的男人,郦酥衣只觉心中流淌过一阵暖意。

她觉得,自己也理应关照自己的夫君些。

于是她红着脸,看着对方手指落下来的地方,道:

“适才郎君教我,要这里使劲,但也不能太使劲。我没有经验,下手没轻没重的,不知是否弄疼了郎君。”

闻言,“沈顷”手上动作一顿,“没关系,我不疼。”

少女莞尔,双眸弯弯得像月牙。

“那就好。”

对方低低“嗯”了声。

郦酥衣坐在桌面上,心中总觉得,此刻沈顷的情绪变得有些奇怪。

可究竟是哪里奇怪?

她也说不上来。

就在她纠结之时,忽然听见男人开口。不知为何,他的语气有些许低沉。

“适才光顾着我,你呢,你会难受吗?”

“没有。”

郦酥衣摇摇头,声音里没有分毫不快,陈恳道:

“与郎君在一起,我很开心。”

沈兰蘅想起来,自己先前与她做的那些事。

好似都是他一人的放纵,每每都惹得她一脸泪水,满眼恨意。

沈兰蘅:“很开心么?”

并未得到什么,也开心吗?

只剩下劳累,也很开心吗?

男人目光之中,带了些考量。

“嗯!”

她用力地点点头,语气欢快雀跃,像一只小鸟儿。

“我也不知晓为何,只要与郎君在一起,衣衣便是开心的。看着郎君开心,我也感到开心;看着郎君面上欢愉,我竟也能从中,感受到几分欢愉来了。”

他笑了笑,掩去眼底的情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便在此时,魏恪在门外唤他们。马车备好了,该启程返回西疆了。

因为一个薛松,他们已在西疆耗费太久时间。如今朝廷新派来的官员还未上任,沈顷便单独留下苏墨寅,代管着通阳城诸多事宜。

暂别苏墨寅时,他正在屋中拆着一封信。

看见二人前来,他竟将信藏了藏,面上露出几分羞涩。即便如此,郦酥衣还是看到了——信封之上,好友宋识音的字迹。

这是好友的私事,她也不便多问。

只与沈顷一同拜别,而后匆匆坐上了马车。

他们来通阳城时火急火燎,离开时,亦有些着急。

她特意派人又往长襄夫人家送了许多书,告诉郦酥衣,莫听旁人言语,女孩子就是要多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