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会很期待

颁奖典礼一结束,彭皓便招呼两个剧组的人一起聚餐,一行人边吃边聊,连着晚饭带夜宵在外面磨到将近十一点。

得了奖的几人作为重点关照对象,被敬了不少酒。

“嗳,那什么,”彭皓扶着墙,一边大舌头一边含混地问,“大家、大家都有接送吧,各回各家,各回各家哈……”

汪泽月是第二次拿下最佳导演,自然成了集火中心,硬被彭皓多劝了好几杯下去。饶是他酒量好,如今眼尾也有些发红,闻言更是毫不留情地嘲笑:

“就你这邋遢样子,回去铁定睡沙发。”

“哎呦喂,你这话说的……不行,我现在就给我家那位打电话,走、走着瞧!”

时间一晃而过,距离《寻药》的公开选角已经过去了一年,彭皓前不久已经和他女友办了订婚宴。

汪泽月见他乐呵地跟个傻子似的拿出手机,摇头无语走远了些。

司机应该快到了。

剩下还没离开的几人都留在街边,零散错落地站着。有人无言,有人低声交谈,彭皓尤为突出,正在那叽里呱啦地通着电话。

“呼——”

一阵晚风吹过。

入冬的夜风携着丝缕凉意,不怎么扰人,存在感却一点不见少。

汪泽月伸手理了理西装领口,稍微把领带调紧些,半刻后忽然出声,语气松松散散。

“怎么不回去?”

他没回头。

趁着夜色悄悄往他身后挪的谭轶猛然止住脚步。

“呃,我助理请假了。”

他助理其实在来的路上。

谭轶在脑中飞速思考找补。

“……我打算在外面转会,晚上就睡这边酒店。”

汪泽月没转身,只略微回头看他,眼角眉梢透着隐约的醉意,笑道:

“今天拿奖,以后咖位就不一样了,别像以前那么随意。”

“是,我明白的……谢谢您。”

汪泽月好像有些和平常不一样。

是喝醉了吗?

正在这时,一辆有些眼熟的车减速驶来停在路边。

汪泽月的司机到了。

谭轶看着汪泽月朝汽车走去,以为对话要就此结束。

却听见汪泽月说:

“上车。”

让他上车?

……是喝醉了吧。

时间回到二人交谈之前。

“检测到气运之子在颁奖典礼时情绪波动极大,建议近距离观察。”

由于最近常被关小黑屋而很久没出声过的系统忽然报出一组数据。

它检测到了异常状况。

那是一种很强的情绪波动,就算和原轨迹中谭轶走上弯路后的模拟波动比较,强度也相差无几。

汪泽月蹙眉:“根据现有的情况,谭轶不可能再出原本的那种问题。”

系统:“有道理,但真的是前所未有的波动,而且我只对执念这种东西特别敏感,这说明他在某一刻形成了某种绝对狂热的渴求。嘶,等等……

“他往你这边走来了。”

……

汪泽月略微清理思绪,回忆了下谭轶这几个小时的状态。

他们在颁奖典礼和后来的聚餐中并没发生什么,所有的交流不过几个动作、寥寥数语。

再加上一个对视。

“对了,就是你们那个对视,那一秒之后,波动一下子飙升到顶点。”

系统说这话时还心有余悸:“这种波动大到一定程度是会影响世界运势的。”

汪泽月没理它。

他感觉系统的思考方向不太对。

车内一片寂静。

谭轶和汪泽月一起坐在车后排,而前后排间还升起了隔板,将车内空间分成更为狭小的一块。

汪泽月整理思路的这段时间对谭轶而言是一阵静默。

他思忖良久,还是按捺不住地出声:

“还没亲口恭喜您再次获奖。”

思考被打断,汪泽月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人。

谭轶这次颁奖典礼穿的也是黑色西装,只是款式与自己略有不同。也许是酒喝得有些多,他耳垂到现在仍然是红色。

他在……紧张?

如果紧张,问题反而更好解决。

以谭轶的专业水平,紧张说明被情绪严重影响。

这恰好表示,系统所谓的“巨大情绪波动”,要么没眼下的气氛重要,要么本身就和自己的态度有关。

于是他顺着谭轶的话头、同时又有些跳跃地问:

“你看过我第一部 电影?”

“嗯,看过。”

实际上,汪泽月参与过的所有影片他都看过。

其中,第一部 电影《回声》的争议极大,有人认为它在歌颂毁灭与无意义的生活,有人认为它只是描绘一种“困兽犹斗”的姿态。

“那你印象最深刻的是哪一句词?”

谭轶几乎没做思考,脱口而出:

“记忆是回声的载体,它叫嚣着扩大,又萎靡地藏起。”

汪泽月挑眉。

《回声》属于有些压抑的意识流,整个情节基本围绕主角的独白、梦境和幻想展开。

谭轶说的那句话,是主角在接受心理治疗时的自述,一切记忆都像回声一样,反复侵袭着他的精神世界。

后面跟着的是——

“我不断被唤醒,又不断被它们的影子所蒙蔽。”

系统见缝插针幽幽地道:

“……说不定,有什么蝴蝶效应?他说的台词其实很符合他原轨迹下应有的精神状态。”

汪泽月不动声色地注视身侧的青年。

面色健康,表情正常。

怎么看都不像有问题的样子。

他又问:

“金越奖是国内含金量最大的奖,在国际上也有一流的影响力。你以后的资源还会再提升,有没有考虑过之后的相应规划?”

谭轶微不可察地一滞。

“综艺这边照常,《风景的味道》这一季已经接近尾声,后天下午就是倒数第二期。不过……”

说到这,他有些犹豫。

总觉得很多东西,哪怕自己只说了一小部分,汪泽月也能顺藤摸瓜,最后轻易将自己看穿。

“……拍完这一季,我想先退出这档节目。”

“为什么要放弃这个有钱又有闲的工作?”

系统本来只是例行公事地建议汪泽月探索一下,没想到越往下问,却问出了些奇怪的苗头。

“怎么说。”

汪泽月的语气漫不经心,似乎只是在和他聊天,并未因此展现出任何或惋惜或恼怒的情绪。

“……”

怎么说。

说想早点有资格坐在他身边?说想和他换一种关系的名称?

听起来就很痴心妄想。

“因为,想早点拿到最佳男主。”

汪泽月一顿,若有所思。

“居然只是因为这个……”

系统仍然不敢置信,它向汪泽月求证:

“我记得谭轶自己亲口说过‘想稍微沉淀一下’吧?这事好像也不到半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