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哪种人

末世三十年,很少有人谈明天。

但梁梦声和陈临第一次见面,就说末世里也会有明天,明天一定会更好,所以更要好好活下去。

他说,世界其实没那么容易坍塌。

他说,一切皆有可能。

“……”

是因为异能的存在吗,不然空气为什么这么闷热?也可能是呼吸系统出了故障,他难以汲取空气。

手臂搁在吧台上时,头原本会自然而然地低着,但有人在他身后,拽着他头发让他后仰。

梁梦声这只手上的力道其实不重,晕眩感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

……什么叫一切皆有可能?

很多曾经他会认为荒谬的事,的确都有可能。

他出生在末世初期,父母在陈至很小的时候死于丧尸之手。他不是那种性格温和包容的哥哥,有时候也会和陈至吵架。

为了生计,为了安全,他整天都忙着变强,其实有时候也担心,陈至没人陪着会不会容易被骗。

他很早以前就告诉陈至,不要轻信莫名其妙的善意,不要轻易放纵自己沉沦,你好看,年纪小,没什么家人,很容易被盯上。

少喝酒,不要在酒馆那边的路口逗留,晚上早点回家休息。

更不要因为渴望一时的慰藉,就像夜晚中那些来来往往的陌生人一样,想着及时行乐,想着就这一晚。

他自己也曾经不屑。

他无法理解沉溺于情欲的人,他希望自己保持漠然,他以为他永远不会有那种可笑又脆弱的冲动。

他曾经以为不可能。

而梁梦声说,一切都有可能的。

陈临闻到香气,是橙花精油的香气,但隔着冰凉的橡胶手套,居然也会闻到吗?

可能吧。

他被顶得喘不过气,心想梁梦声居然这么强势,怎么这么强势。

他们其实没有真正的肢体接触,因为接触的地方都有层东西隔着,胀,凉,无所适从。

他能感觉到,梁梦声另一只手按在他腰侧,这只手用的力很大,完全不给他挪动的余地。对方往里进的时候,手指就会在前面抵着,让他自己弓着腰往后送。

热浪将他席卷,但他知道,是自己主动跳入炉火之中。

他想,你说得对,可能。

他和一个自来熟的人做朋友,可能。

他和这个人说自己不会被丧尸感染,可能。

他和这个只认识一个月的人喝酒,说我给你做饭,说要不要用用,说趁最后的机会。

可能。

很早的时候就有人说,陈临怎么这么厉害,以后要是觉醒了异能,那肯定更不得了。

后来他觉醒了异能,他们就说,以后A市基地就要靠你啦,巡查官会走,可你是我们基地的非流动最强战力,我们听你的。

末世很残酷,胜者为王,先发制人是生存的第一要义,一路摸爬滚打十多年,他习惯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

……是吗?

他只穿一件围裙,把后背暴露给他,可能。

他按照他说的做,有问必答,可能。

他帮他解皮带,亲手帮他戴上然后等着被进入。

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梁梦声能一直那样对他吗?

可能吧。

那又是什么样呢?

是现在这样,还是像一开始,又或者是什么?

梁梦声似乎稍微凑近了些,因为感觉身后的热气更明显了,他说,过去,去餐桌上。

他动了动僵硬的手臂,梁梦声在后面稍微让开些许,没从他身体里出去,只是松了拽着他头发的手,让他自己走。

而梁梦声看着,顺便继续在后面弄他。

总是一种姿势容易无聊,没有新花样容易无聊,太多东西没有意思,还好陈临的反应足够新奇,让他不至于厌倦。

陈临是好看的,符合传统印象里对气运之子的各种标签,英挺,帅气,有自己的气场,前期经历悲惨,后期逆转全局,实力强劲,原本会无亲无故,无牵无挂,最终所有人都敬畏他。

陈临的反应很好玩,最开始是副透彻的样子,但根本没维持多久。

他身体肌肉紧绷时像上个时代保留完好的石塑,颤抖的样子有趣,脸红的样子有趣,受不了但很服从的样子也有趣。

说那些有的没的、一本正经的东西时没意思,但现在是有趣的。

那么就可以了,今晚是可以的。

舒服吗,当然舒服,陈临身材很好,让他做什么都配合,里面很紧,会收缩,对任何动作的反应都很快,让人愿意投入。

陈临躺到餐桌上,腿分开,抬着下巴望他,眼神很专注。

不错。

梁梦声扫视他全身,懒得有什么表情了,只是将自己送到最深。

陈临也看他,看他的表情,思绪混乱不堪。

第一次见面,梁梦声从满是丧尸的一楼杀上来,对自己扬起一个笑,笑容柔和,甚至有点甜。

后来他快失温了,梁梦声给他包扎,指尖温暖,动作轻缓,还调侃他,说他身材不错。

他看他画画,他送他油画,他们交谈,谈可能,谈异能,谈未来,谈明天。

从来没那么轻松过,从来没那么悸动过。

而现在,他被梁梦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面无表情,眼里有明晃晃的攻击性,霸道,慵懒,好像有点轻蔑,又好像只是审视。

是陌生的。

却让人恍惚觉得这才是真实。

百无聊赖的他,随意游离的他,眼底带着厌倦的他。

好看吗,好看。

喜欢吗,喜欢。

从来没这么疯狂过,从来没这么沦陷过。

梁梦声似乎看到他的思绪,他似乎总能看透他的思绪,他盯了陈临半晌,很淡地笑了一下。

陈临仍然望着他。

梁梦声开始说话,应该是故意的,就和之前的那些问句一样,他说你这个眼神好欠啊,陈队。

说,原来陈队是这样的人。

说,很喜欢我这么对你,是吗。

是吗,不是吗。

喜欢这个,不止喜欢这个。

他说,你应该回答我。

回答什么?有的根本不是问句。怎么回答,让他重复一遍吗?

陈临开始磕磕绊绊地说话,每个音节都掺杂在气喘声里,控制不住,高的,低的,轻的,重的,他感觉自己变成梁梦声手中的乐器,梁梦声随便捏一下动一下,他就发出各种随机的音调。

但梁梦声以前是学画的。

他一边说,一边想,那自己是梁梦声一块可以重复使用的画布,就像今晚,梁梦声把蛋糕糊涂在他背上,怎么画都可以,画多久都可以,尽兴了就完了,不用管最后怎样。正如现在他躺在餐桌上,后背和桌面摩擦,黏糊糊的一片。

他说,是的,喜欢,我就是这种人。

什么人?梁梦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