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钥匙与锁

四十二脑中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雅斯塔禄对他说，魔神们相信四十二的智谋……而她相信四十二本人，所以才将这份计划的执行细节交给他。

这两句话一起说，的确听起来像是雅斯塔禄与拜蒙的意见发生了冲突。可与雅斯塔禄相比，拜蒙应该也相信他才对。

——但假如说，这其实是一件事呢？

一瞬之间，四十二想起了曾经的一件事。

在他的第二个战役副本中，曾向当时的罗马执政官奥古斯都派出刺客。

而在当时的罗马，人们将奥古斯都当做地上神明一般看待。来自三个不同派系的祭司，会分别检查外国人和任何可疑的人——至少要过“侦测金属”、“侦测毒素”、“侦测诅咒”、“侦测敌意”、“解除机关”、“检测谎言”这六道关卡。

为了能让刺客“信使哈维”顺利的刺杀奥古斯都，当时他只让哈维携带了一把一定会被收走的金属武器、没有给他下达什么危险的诅咒或是疫病、没有在他身上安装什么危险的杀人机关，甚至没有告诉他此行的计划。

换言之，哈维来见奥古斯都的时候身上的确没有带任何武器，也没有对奥古斯都的敌意，他来拜见奥古斯都的时候，也的确是持有着来自法老的善意的

直到他通过了祭司们的检查，来到了奥古斯都面前的时候，他实现对哈维所说的话与交给哈维的卷轴相互对应，才让哈维明白了自己的任务——

也就是说，直到哈维见到奥古斯都之后，直到他摸到卷轴里的冰刺的瞬间。

哈维心中才顿时升起杀意、明晰了自己的使命。

如果说……雅斯塔禄对他说得两句话并不对立，而是在形容一件事的两个部分的话。

那么雅斯塔禄让他先后前往岩手县和奥斯陆的理由就出现了——因为这计划的最终执行者并非是“常希一”，而是四十二本人！

是了……

一瞬之间，所有令四十二困惑的问题就都解开了：

根据雅斯塔禄的情报，不仅仅是知道“可知论”存在的人会失去对它的肢体造成物质层面的伤害。而且任何伤害都只能造成一次伤害，就会立刻进入它的“可知范畴”……甚至包括谎言和阴谋这类“有敌意的干涉行为”。

那么，雅斯塔禄把这件事告诉四十二，让他带领常希一去刺杀可知论的行为，不算一次阴谋吗？如果说知道可知论的存在，就无法对对方造成伤害，那么岂不是说雅斯塔禄将四十二陷入了更为危险的境地？

这根本不是信任他的能力，反而是不信任他的智慧。

恐怕只有一个答案。

雅斯塔禄一开始对四十二的话并非是真实，而是“锁”。她真正的目的，和想要告诉四十二的话就隐藏在她的言论之中，如同哈维手中藏着冰刺的卷轴一般。

而雅斯塔禄让他分别得到的情报碎片，就是解开这把锁的钥匙！

“怎么了，大人？”

梅纳德疑惑的看向四十二。

四十二只是摇了摇头，缓缓踱步走向了沙发：“你先别说话，我有个想法……”

从头梳理一下。他这一世的主线任务，分别是“接入网络”，以及解决关于“禁忌之果”、“芬布尔之冬”和“梵天之卵”的三件事。

在他接入网络之后，他便见到了拜蒙，得知了关于虫族的情报，以及得知了魔神在做什么。以及他要排除阿斯莫德和雅斯塔禄来找四十二。

而在四十二得到了关于“禁忌之果”的相关情报后，雅斯塔禄就来到了他身边，告诉了他关于都市传说“芬布尔之冬”的本体——也即是邪神“可知论”的情况，并警告他绝对不能对目标人物出手，只能提供场外援助。

之后四十二来到这个时代的日本，从永野哲也身上得知，最近开始重新调查“芬布尔之冬”的鬼加藤突然被杀了。这条情报将四十二引向了鬼加藤生前最后所在的奥斯陆。

在奥斯陆，四十二见到了知晓“梵天之卵”计划的梅纳德。并被他带着来到了车站，见到了一些四个月前来到这里的卡莉嘉。

——按时间来说，卡莉嘉刚来到奥斯陆不久，鬼加藤就突然发现了关于“芬布尔之冬”的新情报，并来到了奥斯陆。

在这一整条线中，四十二没有得到任何关于“敌人是谁”的直接信息。他所有的行动，都来自于他人的间接指引……他就像是总刚好来迟一步的侦探一样，顺着一个又一个的线索追查下去。

而如果说……这都是拜蒙安排好的呢？在信息时代的拜蒙，他的能力基本可以说是全知。四十二所遇到的“巧合”，很有可能都不是巧合。

那么，拜蒙究竟要向四十二传达的信息，是什么？

至少从这里，四十二可以分析出几个禁忌：不能说出对方的名字、不能直接针对本体布置计划、不能向对方的本体发动攻击。

可我现在自己分析出来了，这又怎么办？

还是说……问题的关键不在“知道”，而是“交流”？

极为难得的，四十二终于感觉到了“棘手”。

但也因此，他已经几百年古井无波的心灵，再一次的兴奋了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的意志仿佛再度开始燃烧，如同古老的神明渐渐苏醒一般。

……这就是主动入侵的邪神，和之前玫瑰教团所接触的“对这个世界有兴趣”的邪神的差距吗？

难道说，“低语者”、“幻梦”和“渴血的年华”，真的是对这个世界抱有善意的吗？

看着四十二陷入思考，旁边的梅纳德也只是看着一旁的那个小哥，一言不发。唯恐自己的目光、动作或是语言打乱了四十二的思路。

“……梅纳德。”

“我在，大人。”

听到了四十二的呼唤，梅纳德再度将目光投过去，连忙应道。

而在他和四十二重新对视的时候，他不禁怔住了。

——四十二的双眼是如此明亮。

他的眼中，如此真切的燃起了璀璨的、明亮的、永不屈服的火焰。

“我回来了，”四十二缓缓说道，“那么，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我相信你们也听得到——

“安心吧。因为我与你们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