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甜软

秦瑶道:“回皇祖母,臣妾和陛下没有闹得不愉快。”

“是吗?”太皇太后冰凉的目光在秦瑶脸上滑了一圈,眼神里充满了质疑,显然是不信这话。

不过老人家也没继续发难下去,道:“等一会儿你过来,哀家私下里好好问问你此事。”

语调严肃冷漠,听得秦瑶后背一阵寒意。

太皇太后环顾一圈,道:“大慈恩寺外有一座行宫,先去那里落个脚,趁着这个机会,哀家想与你们叙叙。”

众人欠身道:“诺。”

浩荡的车队再次启程,秦瑶足踩在青石板上,心中忐忑,也不知行宫里有什么等着自己。

行宫落座于苍翠山下,碧瓦雕甍,飞阁巍峨。

秦瑶还没入殿,一美妇人先迎了上来。

此人生得典雅秀美,三四十岁年纪,正是太皇太后小儿子的王妃,晋安王妃。

晋安王妃和秦瑶关系不错,从前就喜欢入宫和秦瑶说话,这会她亲昵地拉过秦瑶的手,问道:“哎,你和陛下怎么了,外头怎么最近都说你小两口在闹矛盾呢?”

天底下就没有不爱听热闹的,也不能怪晋安王妃多嘴,谁叫这话问出了殿内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一时间人人竖起耳朵,侧耳倾听来。

秦瑶道:“没有的事,皇婶从哪里听到的,这都是谣传。”

晋安王妃打圆场道:“我就知道是谣传,前些日子我进宫,还看到陛下给你作的画呢,那画上美人栩栩如生,一颦一笑都不像凡人。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陛下这是眼里出仙娥了,若不是心里有你,断画不出这样的画。”

这话自然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不过是为了替秦瑶和谢玉升解围。

谢玉升闻言,默契地接话:“朕闲暇时随手作的一幅画罢了,倒叫皇婶见笑了。”

晋安王妃道:“怎会见笑,陛下善丹青,书画为天下文人追捧,若这还见笑,那旁人更别提了。”

这话说得煞有其事,一时也唬住了在场不少人。

待帝后二人入座,席间觥筹交错,气氛渐渐轻松下来,有皇族宗室带着自家小辈,去给太皇太后前请安。

老人家喜欢小孩,心情大悦,脸上绽放出笑容。

等小辈们请完安,太皇太后再次向秦瑶看来,秦瑶下意识起身,端起案上的酒杯,朝太皇太后敬酒,道:“祖母。”

太皇太后摇头:“不用,我年岁高了,碰不得这东西。”

说完,她移开眼,余光扫向一边。

秦瑶顺着她视线看去,目光触及之处,是晋安王一桌。

晋安王妃端坐在桌案后,正满面含笑地与丈夫交谈,时不时夹几道菜放到晋安王的碗碟中,瞧着甚是亲昵。

晋安王夫妇这一对夫妻,感情恩爱,相敬如宾,数十年如一日。听说当初王妃嫁给晋乐王,子嗣艰难,肚子好几年也没有动静,这期间王爷也没动过一次纳妾的心思。

太皇太后为何会示意秦瑶看他们?

秦瑶想了想,觉得老人家可能是想让她学学,于是她素手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莴笋,放到谢玉升碗中。

她学着晋安王妃,声音无比的甜软:“你也尝尝。”

谢玉升身子一僵。

秦瑶察觉到太皇太后投过来的目光,头皮发麻,问谢玉升:“你怎么不吃啊?”

说完,藏在案下的小指,轻轻扯了扯谢玉升的袖子。

谢玉升却依旧无动于衷,像尊大佛似的,古之柳下惠也不过如此了。

秦瑶气馁,低头看向面前自己的碗,过了会,又不甘心地再次拿起筷子,往谢玉升碗里夹菜。

秦瑶小声嘀咕道:“你祖母看你呢,你不吃,难道要我像晋安王妃一样喂你吗?”

那边晋安王妃夹了块芙蓉糕,问安王要不要尝尝,晋安王笑着咬了一口,当然那二人没有表现得很般夸张,但秦瑶见了,还是起了一地鸡皮疙瘩。

秦瑶没有犹豫,也夹了一块冬笋玉兰片,送到谢玉升唇边,声线温柔:“你尝尝吗?”

随着秦瑶抬筷,殿内好像安静了一瞬,不过也只有这一瞬,很快气氛又恢复热烈。

谢玉升抿了口酒,大概是觉得她这番举动,太做作,不想搭理她。

秦瑶低声道:“既然你不吃,我自己吃了。”

话语委屈得不得了,像受了莫大的欺负,但谢玉升和她相处了一段时日,哪里瞧不出她的小把戏?

他余光微瞥,果然对上了那一双清澈的眸子。

秦瑶见他总算理自己了,脸上扬起笑容,将玉箸送过来,道:“尝一下。”

可她的手在空中悬了好半天,也没得到谢玉升回应。

说实话,面对这样的场景,秦瑶心里是有一点小委屈的,她很努力扮演一个皇后的角色了,为什么谢玉升还不回应她,这让她当众很难看。

她动了动握筷子的指尖,准备收回手,却觉筷尖一紧——

是谢玉升咬住了玉箸。

那片冬笋被慢条斯理地送入他口中,待用完后,他侧过脸,唇贴着她耳际,轻声道:“朕不太喜欢吃冬笋,你若想做戏给太皇太后看,得换一个,她看得出来。”

大庭广众之下,帝后二人交颈耳语,举止亲昵,暧昧之气横流。

秦瑶微微耳红,不知该怎么回谢玉升的话,侧过脸,盯着眼前的青瓷碗碟,片刻后,却是又拿起筷子。

这次,皇后娘娘玉箸夹了块荔枝肉,眼里泛光,道:“再尝尝这个?”

午宴过后,殿内贵族三三两两告退。

谢玉升起身,长身如玉,似山卧水。

恰逢晋安王走来,谢玉升打招呼道:“九皇叔。”

晋安王点头应下,抬手去揉谢玉升的肩膀,眼里藏不住揶揄:“你和皇后起了一次争执,感情更甚从前了?以前倒没见你二人这般亲昵过。”

刚刚秦瑶缠着皇帝的场景,看得他眼睛都腻得慌。

谢玉升不回这话,沉静道:“皇婶在殿外等着您呢。”

晋安王嗯了一声,道“不急”,目光一扫,被谢玉升腰间挂着的一物吸引去,伸手去拿,问:“你这腰上挂的什么东西?”

秦瑶从殿外回来,见晋安王与几个皇室子弟围在谢玉升身边,而晋安王手上把玩的那个物件,瞧着甚是眼熟......

秦瑶当时就觉不妙,赶紧跑到谢玉升身边,可还是晚了一步。

晋安王看完那香囊,道:“这香囊上绣得什么,像老虎又不像老虎,你怎么戴了这么个玩意?”

一边笑一边把手上香囊展示给身后的皇室子弟看。

那几人看了一眼,也是同样的反应,不过他们没晋安王和皇帝关系好,心里觉得丑,也不能直接说出来。

当中有一年轻男子道:“这香囊很是奇特,上面的针脚看似杂乱,实则自有它的章法,你们看,这花纹像不像西域的葡萄花鸟纹,我听说西域常常在香囊上绣这种纹,以求神明庇佑。陛下带着它,大有讲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