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拨雪寻春(二十一)
皇甫南把煎好的解毒汤药端起来,喂了几勺在李灵钧嘴里。 医官施救得及时,秽物吐了不少,他那死灰般的脸色恢复了一点血气,眉头也渐渐舒展了些。 几个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医官诊脉。静了半晌,医官把他的手放回去,说:“幸好郡王警觉,只喝进去一点,也都吐出来了,剩下些微余毒在心肺,慢慢将养吧。不妨事。” 大家都松了口气,医官里去后,榻前只剩翁公孺和皇甫南。见李灵钧挣扎着要起身,皇甫南忙把迎枕垫在他背后,李灵钧抓住了她的手,就没有再松开。他的掌心有冷汗,大概是疼的,或是后怕。 翁公孺揣摩着李灵钧的脸色,已经明白了几分。他叹道:“这些人的消息也太灵通了。” 李灵钧道:“蜀王府上下近千号人,谁没有几个耳目,谁身边没被安插几个细作?”他那表情很寻常,对这事丝毫也不惊诧。一说话,就牵着喉头的腥甜,他闭上了嘴。 翁公孺道:“要把这事禀报蜀王殿下和陛下吗?” 李灵钧微微摇头。 皇甫南也沉吟道:“下毒的人没有拿获,禀报了殿下,也是徒费口舌,自讨没趣。陛下那里更不能透露了,教子不严,到时获罪的反而是殿下。” “娘子说的有理。”翁公孺已经不觉对皇甫南换了称呼,“咱们在驿馆,等郡王精神恢复了再走,还是?” 李灵钧闭上了眼睛。 皇甫南说:“既然有人要下毒手,在路上怕也不安全,不如早点动身去无忧城。” 李灵钧毫无反应,那意思是默许了。翁公孺便适时地起了身,“我要叫人去备车马,稍后就启程。”回身合上房门时,他又看了一眼榻边的皇甫南,当年蜀王府树上那道精魄似的身影又浮上心头。翁公孺低下头,“小小年纪,智多近妖,是祸非福……”他猛地皱起眉。 一行人不敢耽误,等李灵钧稍微能挪动,便急忙地赶路。好在李灵钧年轻,身体底子好,有三四天,也就行动自如了,只有脸色还不怎么好。在马车里坐了起来,他把信纸展开,还在斟酌,皇甫南却主动把笔拿了起来,说:“我替你写吧,是给蜀王府,还是京都?” 李灵钧笑起来,把笔从她手里夺过来,说:“别的尚…
皇甫南把煎好的解毒汤药端起来,喂了几勺在李灵钧嘴里。
医官施救得及时,秽物吐了不少,他那死灰般的脸色恢复了一点血气,眉头也渐渐舒展了些。
几个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医官诊脉。静了半晌,医官把他的手放回去,说:“幸好郡王警觉,只喝进去一点,也都吐出来了,剩下些微余毒在心肺,慢慢将养吧。不妨事。”
大家都松了口气,医官里去后,榻前只剩翁公孺和皇甫南。见李灵钧挣扎着要起身,皇甫南忙把迎枕垫在他背后,李灵钧抓住了她的手,就没有再松开。他的掌心有冷汗,大概是疼的,或是后怕。
翁公孺揣摩着李灵钧的脸色,已经明白了几分。他叹道:“这些人的消息也太灵通了。”
李灵钧道:“蜀王府上下近千号人,谁没有几个耳目,谁身边没被安插几个细作?”他那表情很寻常,对这事丝毫也不惊诧。一说话,就牵着喉头的腥甜,他闭上了嘴。
翁公孺道:“要把这事禀报蜀王殿下和陛下吗?”
李灵钧微微摇头。
皇甫南也沉吟道:“下毒的人没有拿获,禀报了殿下,也是徒费口舌,自讨没趣。陛下那里更不能透露了,教子不严,到时获罪的反而是殿下。”
“娘子说的有理。”翁公孺已经不觉对皇甫南换了称呼,“咱们在驿馆,等郡王精神恢复了再走,还是?”
李灵钧闭上了眼睛。
皇甫南说:“既然有人要下毒手,在路上怕也不安全,不如早点动身去无忧城。”
李灵钧毫无反应,那意思是默许了。翁公孺便适时地起了身,“我要叫人去备车马,稍后就启程。”回身合上房门时,他又看了一眼榻边的皇甫南,当年蜀王府树上那道精魄似的身影又浮上心头。翁公孺低下头,“小小年纪,智多近妖,是祸非福……”他猛地皱起眉。
一行人不敢耽误,等李灵钧稍微能挪动,便急忙地赶路。好在李灵钧年轻,身体底子好,有三四天,也就行动自如了,只有脸色还不怎么好。在马车里坐了起来,他把信纸展开,还在斟酌,皇甫南却主动把笔拿了起来,说:“我替你写吧,是给蜀王府,还是京都?”
李灵钧笑起来,把笔从她手里夺过来,说:“别的尚可,这封信,非得我写才行。”垂眸悬腕,他说:“我要亲自写信给皇甫相公,向他赔罪。”
皇甫南回过味来,脸上泛起红霞,把脸扭向了车窗。外头的翁公孺在马上心事重重,马蹄别进了石缝,一个趔趄,险些把他摔到地上,翁公孺忙狼狈地拽住缰绳。皇甫南忽道:“既然早知道身边有细作,你却从来不疑心他。”
李灵钧顿了顿,说:“他知道薛厚的许多机要,还有用处。”狭长的眼尾,往外淡淡一瞟,“皇甫佶扮成俘虏混进逻些,又偷袭无忧城,和韦康元里应外合,这些事情薛厚并没有跟陛下事先禀告。只是他这一战有功,陛下暂且不好追究而已。”
涉及到了皇甫佶,皇甫南不禁替他辩解了一句,“事急从权,战情贻误不得呀。”
李灵钧抬眼对她微笑,“对协察使离间计,是皇甫佶托你的手办的。他好像一向对你,比对我要坦诚点。”他好像不经意地说了一句,“你和他之间,还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吗?”
皇甫南望住他不动,“你查细作,查到我身上来了?”
李灵钧挑眉,“无稽之谈。”也就把这个话题搁置。但对于皇甫达奚这封信,要怎么措辞,又很踌躇,半晌,他头疼地丢下笔,对皇甫南不怀好意地一笑,皇甫南还没反应过来,给他从腰上一拖,困在身下。车里很狭窄,两个人都难动弹,四肢缠在一起,李灵钧的眼神变得含情脉脉,手指从皇甫南的脸上划过,他笑着说了一句:“雪里温柔,水边明秀,何须借春工?”
皇甫南道:“好听的话也不少,为什么对着伯父,就词穷了?”
她看出他那副窘迫的样了。李灵钧也不在乎,在她下颌不轻不重地捏了一记,说:“泰山岩岩,鲁邦所瞻。当今以仁孝治天下,敢不敬泰山神?”
皇甫南嘴边溢出一丝笑,脸颊到耳畔都染了胭脂色。李灵钧的手指落到她的衣领上,停了停,他又把她腰间挂的那些琳琅物事摆弄了一会,说:“那把刀没有了。”
皇甫南反道:“跟你在一起,留着刀还有什么用处吗?”
李灵钧莞尔地看着她,正色道:“见了六郎,你可以提点提点他。你跟他说话,可能比别人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