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爱不释手的小玩具罢了
佟言再次得到盛屿的消息,是从薛宝添的口中。
“盛屿这种坏种的存在,是不是就是为了满足生物的多样性?”薛宝添将烟送进嘴里之前低骂了一声,“你从他那里偷拿来的合同,竟然只是他的障眼法,为的就是让我们对这单任务起戒心,从而接下另外一单。”
薛宝添半眯的眸子里,晃出一抹狠厉的恨来:“这局布得巧妙,到最后阎野接下来的这单反而才是真正的陷阱。”
“护送高保价国宝级的物品过境,期间被人调包,东西不翼而飞!”薛宝添翻起窄薄的眼皮,“盛屿这局做得高明,一单业务就能让阎野在行业内再无立足之地,等同于将整个焱越安防拱手送给了盛屿。”
咖啡厅紧邻和平广场,偶尔会有鸽子飞过,窗外背人的角落,淘气的孩子正将一只鸽子引入自己的陷阱。
谷物被撒成一条直线,鸽子低头啄食,一点点靠近了被木杆支起的竹筐。
佟言推开窗,又伸手在玻璃上扣了几下,声音惊扰了鸽子,脖颈上漂亮的翎羽一抖,左右环视过后,拍拍翅膀飞走了。
回手关窗,佟言瞄了一眼依旧支着的竹筐,无端便想起了盛屿公寓中敞开的那只保险柜,黑洞洞的,深不见底。
关上窗子,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对薛宝添说:“是我坏了事,如果我没有拿着那份合同找到你,可能事情不会这样糟糕。”
薛宝添擎着烟,懒懒开口:“盛屿那种人没有完全的把握是不会出手的。”他的目光也在窗外的竹筐上扫过,“即便你不上套,他也有别的方法,让我们钻进他的圈套里。”
摘了烟,薛宝添嘴欠:“你跟他亲了那么久的嘴儿,怎么一点脑子都没亲过来。”随后别开眼,轻声道,“你是救不了盛屿的,佟言。”
佟言抿了口咖啡,忽略了薛宝添后半截话,面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你跟阎总亲了那么久,不是也没学会他的低调谦逊。”
“草,”轻雾缭绕中,薛宝添的话中听得出些许炫耀:“那孙子的聪明就是从我这亲过去的,好在他早就识破了骗局,没让盛屿得逞,真想看看咱们盛总被破局“反杀”之后的表情,肯定精彩极了。”
薛宝添使坏撺掇人:“盛屿这样利用你,你不打算讨回来?”
答语空了一会儿:“早就说过了,此后余生一别两宽,不复相见。”
“啊,一别两宽,不复相见。”薛宝添琢磨了一下佟言口中的词儿,“还能这么说?显得伤心都他妈挺高级的,佟儿一会儿你帮我写下来,回头我背背。”
佟言可有可无的问:“你上次与阎总分手时怎么说的?”
薛宝添一哽,有些难以启齿,过了一口烟,才道:“各走各的路,咱俩香水不犯洁厕灵。”
咖啡冷了,更加苦涩,佟言笑着向咖啡杯中加了两块方糖:“真好,够劲儿,受教了。”
薛宝添看着眉眼低垂的佟言,微微蹙眉,问道:“你就没有什么其他想问的?”
冷咖啡中的方糖融化得极慢,有些格格不入的意思,佟言摇摇头:“没有。”
薛宝添瞧了一会儿对面从容淡漠的青年,叹了口气:“你就当我多嘴吧,盛屿明天应该就会被批捕,但是定性成诈骗还是不正当竞争就不好说了,要看警方的调查。”
佟言饮了杯中的咖啡,独留孤零零的还没有融化的方糖,他站起身,客套周全地告辞:“宝宝我还有事,今天不送你回家了。”
薛宝添咬着烟骂:“说没说过再他妈叫我宝宝让你好看?”
“嗯,你很好看,再见。”
“草。”
目光一直追随着颀长高挑的身影从室内到室外,薛宝添从窗子看出去,见佟言走到捉鸽子的男孩面前,轻轻踢倒了支撑的棍子,从容踏瘪了竹筐。
他蹲了下来,不知和男孩说了什么,薛宝添看到男孩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并迅速转身逃得无影无踪。
烟蒂被按灭在烟灰缸中,薛宝添啧了一声:“老子要是动手,那兔崽子这辈子见到鸽子都得嘚嗖。”
秋天的第一片落叶蹁跹而落,被做工精良的皮鞋一脚踏上,鞋底一捻,连最后的美感都没有留下。
盛屿站在大厦的台阶上,正装笔挺,神色淡然,不见半点处于劣势的颓态沮丧,即便他的腕子上现在正带着手铐。
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阶下几人,与身边的警察低语几句,盛屿步下阶梯,越过几个神色各异的焱越股东,走到了阎野面前。
四目相视,皆无温色。
盛屿率先开口:“知道你心思深,倒没想到竟然这样缜密,我以为我计划得完美,却不知早就被你洞察了,反手一击也做得干净漂亮,掌握了那么多的证据,没留一点余地,直接把我捶得死死的,现在想想我还是轻敌了,太过急于求成。”
男人将双手举起,露出银亮色的手铐:“你赢了,成王败寇,我没什么不服的,焱越属于你了。”
眼睑一挑,盛屿又说,“不过,我只是想将你挤出安防这个行当,没想诈骗你的钱,更没想要你的命,你在边境后来遇到的那些险境,都与我无关,我盛屿做事还是有底线的,再说我们是亲戚,该顾念的总要顾念。”
秋风一动,听到了腕间金属相撞的声音。阎野勾起唇角,毫不留情地戳穿了盛屿:“你的底线都是为你自己留的,谋财、害命的罪名太大了,你只是不想将自己置于这样的风险中而已。”
谎言一攻即破,盛屿有些讪讪,却没有反驳,转而问道:“薛宝添没来?”
“想去给你烧炷香,这才想起来你还没死呢。”
两三米外的槐树后传来冷玉一般的声音,薛宝添从树干后绕出,靠着粗皮老枝,讽刺道:“盛屿,你刚刚喝过敌敌喂吧?把你八毛钱可以买十斤的脑仁喝秀逗了?亲戚?我们是不是还得谢你的不杀之恩?草,我还真他妈让你说感动了,等你坟头草长出来的时候,买瓶佰枯草给你,绝对不让你戴绿帽子。”
被急赤白脸这么一骂,盛屿的面上反倒带了点笑意:“薛总果然知道我介意戴绿帽子这事。”笑意来得快,收得也快,他正色道:“说个正经的,阎野那个不结婚、不生孩子,就拿不到家产的遗嘱是假的。”
听了这话,薛宝添与阎野迅速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皆有讶色。
薛宝添啧了一声,话音懒散:“你没那么好心,会无条件告诉我们这些。”
“提条件吧。”阎野沉声。
盛屿微微偏头,看向了停在停车场边缘的一台车子:“我入狱期间,帮我照顾佟言,他那人好骗,容易感情用事,也容易上当受骗。”
“你们不是一别两宽,不……”薛宝添忘了词儿, “不他妈往一块凑了吗?怎么还装出深情款款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