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超凡

芍药不敢去打扰陈落的。

院中已经被设下了结界,纵是自己也无法靠近。

但自己厨房这里看去,依旧能看到站在那里的陈落……

站在那里。

不动如山。

好像是一株屹立在那里千年的古松一样。

没有风。

没有波动。

连活人的气息好像也不存在一样。

一切的一切,都在被隔绝。

“先生……”

芍药低喃着。

眼中带着担忧,很久了……先生保持这样的动作已经很久了。

一年?

三年?

十年?

百年?

芍药已经忘记,到底有多久了,唯一能知晓的是,山中的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仙界这里,这些年发生了一件又一件的事。

还有……

原本属于青云门的掌门谢以,在很久很久之前,上了山一次。

于山外,跪下,磕头,行了天地之礼。

最后却是离开了青云门,入了那云烟城,成为了那高高在上的仙君。

再后来……

有一日。

天地霞光万绽。

却是有人将三花归一……

那是窥视仙帝的征兆。

有人窥见了玄仙境界的门槛,虽还有些差距,但好像也不远了。

而那一个人,好像便是沧海仙君,先生的弟子。

至于自己……

芍药自己从原本一个小小的天仙,莫名的入了真仙境界,成就了仙君之位。

仙君啊……

这是芍药想都不敢想的事。

花仙的天赋有限。

按理来说,天仙已是极致,那真仙境界,若是没有大机遇,哪里可能入得真仙门槛?

这是其一……

其二,也需有大跟脚。

唯有那浑厚的跟脚,才可支撑真仙的三花凝聚。

而花仙不过只是路旁的一朵朵野花成了精,哪里奢望得那真仙之位。

故而当自己入得真仙那一日,花仙谷中,百花绽放,有那大气运施加于花仙谷中。

无数花妖欢呼,庆祝天君的出世。

也于花仙谷中拜见芍药,尊为百花之首……

芍药能感应到的。

那浓郁得足够化为火焰的信仰之力,那发自于内心,已为实质的真诚之力,纵然万里,也如在眼前。

芍药该回去花仙谷的。

她为花仙成了真君……

她为花仙无数岁月来,第一朵获得了大机缘的芍药。

她为百花中货真价实的第一花。

她该回去,回去迎接她的荣耀的。

可……

看着院中的男人,芍药穿上了围裙,拿起了勺子,开始在这一座小小的山中,在这小小的院内,当起了一个普通的家庭煮妇。

她比谁都明白,她所谓的机缘,所谓的跟脚,皆在眼前这男人的身上。

若无昔日花仙谷的巧遇。

若无这些年的缘分。

她,依旧只是芍药……一朵好不容易成为了花仙,却不知什么时候会被人采摘了去把玩的奴隶罢了。

于是……真仙境也好,天君也好。

她依旧是芍药。

是先生那一朵,简简单单的芍药花罢了。

而这一朵小花,现在所需要做的,便是做好先生喜欢吃的饭菜,以便先生出关的时候,能第一时间吃上便是了。

……

陈落是不知晓外界过了多久。

也不知晓,院中的落叶满地,身上那一身青衣,在岁月下,已经变得有些老旧。

那本只是过肩的黑发,已齐了腰。

那许久不曾留下的胡须,已经过了胸。

他似乎……

陷入了一场没有尽头的围墙一样。

不断的走。

走。

走。

最后又回到了原地。

似乎从不曾寸进一样……

道啊……

这该死的道。

它的尽头,到底是在哪里?

这该死的道。

他的本质,到底又是什么?

陈落乱了……

从不曾如今时今刻一般这样的混乱和迷茫。

或许……

该去见见的?

陈落想着……

见一见自己走过的路。

见一见自己的这一生。

或许,到了那时候,会知晓这该死的道,它的尽头,将会是在那里……

或许,到了那时候,会知晓这该死的道,他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于是……

陈落睁开了眼睛。

有微风吹过。

他的身体随着这微风消散,融入了这天地间……

这风飞得很远。

这偌大的青云山,于风中,变得渺小,似乎连芝麻也不如。

院中。

芍药的发丝飞起。

抬头。

看向了院子。

先生还在,可似乎那风……

她若有所思,却又不敢确定。

云烟墟中。

谢以于城中俯视……

下方的苍月塔依旧,似乎越发的沧桑了一样。

忽然。

他抬头,伸出手了……

城中这些年种下的桃花飘落,落在了他的手中。

“师尊?”:

谢以愣了下,抬头……。

却是笑了起来。

朝着青云门微微行礼,身边的老黄狗呜咽了几声,似乎在说着什么。

……

赤帝屿中。

坐在湖畔,将那白皙的双足垂于湖中,看着湖面发呆的赤帝抬起了头。

看向了身后的凉亭。

那里……

酒杯中的酒泛起了涟漪。

“起风了呢……”

赤帝屿可是许多年不曾起了风。

今日倒是起了风了……

……

这风还在吹。

吹遍了整个仙界的每一座山,每一条河,每一座城。

后来……

这风又吹过了仙路。

吹到了下界的天穹。

吹到了那曾经的一座座山,每一个熟悉的地方。

当这风停下来的时候,一道身影停下,便那样停在了城西,那一座熟悉的京都小院那里。

陈落抬头……

院子,还是那院子。

可却又不同。

新了很多。

“我说,不过只是一个看所天牢的差事罢了,你有必要这般认真吗?”

有声音传来。

陈落回头……

身后。

有两个衙役靠近。

衙役的年龄不大,二十来许的样子。

但陈落却是露出了微笑。

他认识其中的一个衙役……

哪怕他此时有些年轻了一些,但依稀还是能认出这一个人的。

“总要仔细的对待这差事的……毕竟这事相比于别的,可真就舒服了很多了。”

“舒服?舒服是留给死人的,若不是我天赋不行,进不得那尚武局,我绝对不会当这样一个小小的狱卒的。”

稍年长一两岁的男子听着,只是微微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