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谜山(39)

荣湘市下着大雨,巫陶没带伞,在公司楼下等着丈夫来接。一辆车停下,车门打开,一个面生的男人下车,朝她走来。她并不认识对方,但对方的眼睛却看着她。她疑惑地朝旁边看了看,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巫女士,可以耽误你一些时间吗?”正当巫陶以为又是一个卖保险的时,对方递出了证件。

鸣寒,警察。

巫陶愣了一下,抬头打量鸣寒,不安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写字楼里面就有一个开放式咖啡店,鸣寒说:“进去说吧。”

下班后几乎没有人还会喝咖啡,因此店里只有鸣寒和巫陶。鸣寒说:“我是为你弟弟巫冶来找你。”

巫陶惊讶道:“我弟?他怎么了?”

“事情比较复杂,他前不久卷入了一起命案,在调查过程中,他承认杀害了三名女性,以及……”鸣寒看着巫陶的眼睛,“你们的父亲巫章。”

巫陶先是僵住,仿佛没听懂,然后捂住嘴,整个人开始颤抖,眼泪夺眶而出,“怎么可能?”

“巫女士,你先平静一下,我刚才说的四起案子,都是他自己这么说,真相是什么,我们还会继续调查。”鸣寒问:“你们已经多久没见面了?”

巫陶哽咽了很久,语气中充满自责,“去年春节我和丈夫回去过一次,今年春节我们回的是我丈夫的老家。我平时工作很忙,和小冶已经,快两年没见面了。他不可能杀人的,一定有什么误会,鸣警官,你们千万不要冤枉他啊!”

鸣寒点点头,“我们也觉得背后还有隐情,但他又不肯说,所以我这才专程来找你。对了,巫冶甚至都不愿意告诉我们你在荣湘市生活,我们还是通过别的途径查到你的近况。”

巫陶讶然道:“什么?”

鸣寒说:“他可能是不希望我们找到你,但我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巫陶脸色一白,似乎想到了什么。

鸣寒说:“巫女士,鉴于巫冶的情况,我希望你跟我去一趟竹泉市,他藏着很多事不愿意对我们说,可能只有你能让他开口。”

巫陶问:“我能知道,死的三人都和他是什么关系吗?”

鸣寒说:“和他其实没有太深的关系,但和他的女朋友关系不浅。”

巫陶说:“女朋友!”

“你不知道吗?”鸣寒说:“巫冶没有告诉你,他交了个女朋友?”

巫陶摇头,着急道:“他从来没有说过,我还问过他,他每次都说没有!”

“可能是想当面介绍给你吧。”鸣寒又道:“他这个女朋友身上的疑点比他还多,这个我们以后再说。我先回答你的问题吧,死者中的一人和他女朋友是朋友,一人在多年前冒犯过她,最后一人关系比较远,但总的来说,巫冶都是通过她和她们认识。”

“那……”巫陶越发焦虑,“她说什么没有?”

鸣寒露出冷漠残忍的一面,“她说人都是巫冶杀的,和她没有关系,她和杀人犯朝夕相处,她也是受害者。”

巫陶激动地站了起来,“不可能!我弟弟肯定是被她害了!”

巫陶的丈夫赶到,是个长相很普通的男人,得知巫冶出事,他也吓了一跳,要和巫陶一起去竹泉市。路上,鸣寒说:“你还记不记得你们父亲的死是怎么回事?”

听到“父亲”两个字,巫陶脸上浮现出不加掩饰的嫌恶,“他不配当父亲,他就是个人渣!”

巫冶也是用“人渣”来指代巫章,鸣寒索性直呼其名,“巫冶当时才八岁,他是怎么杀死巫章?”

后座沉默下来,许久,巫陶低着头说:“不是他杀的,巫章就是自己掉进河里,淹死了,是报应。”

鸣寒看向后视镜,又道:“巫冶将过程说得很清楚。”

巫陶抓紧裙子,“他……他是怎么说的?”

鸣寒将巫冶的话复述一遍,着重说了巫冶将巫章引到石头上的过程,“一个小孩,怎么想得到那么多?”

巫陶声音颤抖,“根本不是那样,那都是他的臆想!”

“臆想?”

“是!就是臆想!”

巫陶断断续续地解释,巫冶打从出生,就生活在巫章的暴力之下,以前还有母亲保护,后来父母离婚,巫冶成了被留下的那一个。从那一刻起,巫冶就像掉入了地狱,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她有机会就会去看他,但她到底也是个孩子,无法真正保护弟弟。

老天开眼,让巫章死在了暴雨夜,她和母亲商量之后,搬去和巫冶一起生活。最开始,巫冶还是走不出巫章的阴影,经常在夜晚哭喊着醒来。她便给巫冶讲那些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故事,说巫章死了之后还会被天打雷劈、五马分尸,连魂魄都不存在了。

也许是听多了这些血腥的故事,巫冶在大一点之后居然产生了臆想,觉得是自己杀死了巫章,经常绘声绘色地给她讲巫章的各种死法。她听得胆战心惊,意识到弟弟心理可能出了问题,不再给他讲那些善恶终有报的故事。

“你是说,引导巫章被淹死,是巫冶想象出来的?”鸣寒看着后视镜说。

“是!他以前就给我说过!”巫陶看上去很坚定,声音却在发抖,“我是他的姐姐,我还不知道吗?”

丈夫抱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抚。鸣寒看了会儿,说:“巫冶的证词很关键,而且他有没有杀害巫章,将影响我们对他现在行为和动机的判断。一会儿到了竹泉市,我会安排你们见个面,能不能让他说出真相,就看你了。”

“我,我明白。”巫陶声音很低,整个人仿佛被担忧和恐惧笼罩住了。

鸣寒觉得她不像一般的嫌疑人家属,她的身上多了一种东西。而这,很可能就是巫冶竭力要隐藏的。

陈争将吴怜珊送到医院,挂了急症。呕吐之后,她的脸色是病态的白,眼睛红得厉害。医生在检查后说是受到刺激后的应激反应,休息即可。

孔兵派了队员在病房外守候,又赶紧问陈争:“你把她怎么了?刺激成这样?”

陈争说:“只是带她故地重游,回忆了一番和曾燕的过去而已。”

孔兵说:“她承认认识曾燕了?”

陈争摇摇头,“得等鸣寒的消息。”

巫冶现在是已经认罪的嫌疑人,他的家属要见他,必须经过层层手续,还需要警察和律师在场。手续的事孔兵去办,陈争和鸣寒汇合,鸣寒介绍道:“这位就是巫冶的姐姐。”

舟车劳顿,巫陶面容憔悴,以为陈争是哪位领导,急忙说:“我弟弟不可能杀人,他是无辜的!”

手续无法立即办下来,陈争将巫陶请到会客室,“巫女士,不着急,先休息一会儿。”

他越是不急,巫陶就越是着急,“那个女人呢?我能见见她吗?”